那时他们以为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却不想幸福会戛然而止。
突变源自仁景十年的深冬,边关传来消息,镇守南疆的南燕王郑旷因旧疾发作而逝世。
与此同时,魏桉太后突发急病,命若悬丝。
而临死前,她将自己唯一的儿子叫到身边,告诉了他一个惊天秘密。
江景熙并非先帝之子, 而是她和郑旷所生。
当年她深爱郑旷,却被家人送入宫中,之后在宫内与郑旷偶遇,死灰复燃。
此事过后,为避免事态扩展至无法挽回的地步,郑旷自请守卫边关,长年不归。
先帝开始不知实情,后来看着江景熙一天天长大,容貌却与自己迥异,疑窦丛生。
然而事情已久,证据难寻,魏家又树大根深,撼动不得。
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先帝一直不曾挑破,只对魏桉母子愈发冷淡嫌恶。
后来他卧病不起,却对此事耿耿于怀。
他故意让江景熙去找牡丹,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因知道段至言容不下江景熙,一定不肯错过这个好机会。
而牡丹母女于他而言,不过是曾经的一桩风流韵事,早已飘散在红尘中。
江景熙以前想不明白,他是正官所出,又勤勉刻苦,为何从未得到父皇的喜爱称赞。
他曾为此拼命努力,只是希望得到一句夸奖。
如今才知道,无论怎样努力,他也是得不到的。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白念冉陪同江景熙在灵堂跪了一整夜,拂晓,她预备离开,起身的瞬间,却被江景熙猛然拉入怀中,用力拥紧。
白念冉惊道:“哥哥,我要走了,沈涵还在等我。”
“不要叫我哥哥,我不是你哥哥。”
他的嗓音倦意浓,“ 你知道吗?母后,其实是服毒死的,是殉情。”
真相令白念冉瞠目结舌,好半天她才缓过劲来。
“念儿,我们并非血亲。”
可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哥哥。”白念冉拉开他的手,“从前你是我兄长, 以后也是。”
她起身离开, 未曾看到江景熙绝望的眼神,也未曾留意到轩窗下僵立着的梅乐颐。
就在那个清晨,梅乐颐问江景熙:“你心里从来没有我, 对不对?”
江景熙默然不答。
她进宫八年,为他育有一儿女,却始终未曾得到他一丝半毫的真心。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连那两个孩子都不是他的。
梅乐颐恨声道:“ 是你要将我逼上绝路,别怪我!”
“皇后喜欢朕吗?”在她离去时,江景熙突然开口。
梅乐颐缄默不语。
“我瞧着也不是。”
他冷冷道,“你为什么嫁给我呢?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借着皇后之便,暗中递了多少消息出去,又打压了多少梅家的对头?”
他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我以为, 我们之间只是合作的关系。”
紧接着便是持续半年的内乱。
梅乐颐带着一双儿女出宫,说服眉恭侯叛变,欲立自己的儿子为帝,眉恭侯为摄政王。
江景熙的身世被他们公之于众,一时间群情激沸,诸侯四起。
江景熙却对此传言全盘否认,说是野心勃勃的眉恭侯为了夺取皇权而编造的谎言。
双方各执一词,征战数月,最终还是江景熙胜利,
眉恭侯与梅乐颐皆死在那场叛变中。
一双儿女被江景熙重新接回宫中,交予他人抚育。
那时,小女儿尚且不满两岁,也难怪全无印象。
后来发生的事,是白念冉最不愿回想的伤痛。
当年叛乱之事牵涉众多,沈涵手下亦有多人被策反,因此沈涵被邢国公定为叛徒,派人秘密绞杀。
虽是借着邢国公的手,可白念冉知道,沈涵那样的身份,若无江景熙私下授意,又岂能被人随意扣罪处死?
那夜月色惨淡,白念冉潜入段绍白的寝室,从前她持剑为他杀敌,那夜想的却是如何能将手中的剑准确无误刺入他的心。
室内一灯如豆,段绍白坐在桌边,似在等她。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他谋逆。”
“你撒谎!你骗了我那么多年,到如今,还要骗我。”白念冉厉声喝道,“他根本没有谋逆之心! ”
“你如何知晓?”
“我是他的妻子,我怎会不知晓?”她几乎要号啕大哭,“他与你不同,他事事皆不曾瞒我。”
江景熙愕然。
“你为什么把我嫁给他,又如此轻易地夺走他?”她撕扯着他的衣襟,泣不成声,“你知不知道要忘记你、 爱上一个人有多难?”
江景熙几乎要站立不住,手抓住她的肩膀:“你不应该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