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还嚷嚷着要驱逐她去南瑾,还说陌府以后再没她这个儿子,又亲自操着铁棍要废了她的右腿。
这桩桩件件,从那日到现在,这么许多天里,父将甚至从没有与她解释过原因。
哪怕有苦衷也好啊,挑个月明星稀的夜里,父将轻功登峰造极,府里的暗卫也不是摆设。有什么苦衷都可以说,好好说,她一定听。
陌九明明期待了那么多天,刚回来那一个月,大晚上冷成那样,还故意开着窗,还故意推迟一个时辰睡觉。
美其名曰,读书就该就着冷风,不容易犯困。
郑陵他们听到这个解释,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都道西北风水养人,还有导人勤奋向善的效果,赶明儿也得去受熏陶。
就连辟雍里没见过几面的同门都知道,陌九从来不是个多爱读书的主儿。陌九也知道,睡前那几个时辰捧着书,说是在读书,可都心不在焉地朝外张望。
为此,还特意放松了夜间管制,就期盼着有个人能闯一闯。
可一个多月来,三十多个日日夜夜,她吹了一个多月的冷风,愣是连一个攀墙头的都没等到。渐渐地,冷风把心也吹凉了。
一天夜里,陌九觉得没必要再等了。
于是关上窗,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许是受了一个多月冷风,着了凉。
昏昏沉沉了几日,身子才慢慢转好。
陌九吸溜着鼻子想,无父的孤儿就无父的孤儿吧,最起码她还有母亲和舅舅。
把招兵文书折好收进怀里,抬腿向帐外走去。
以往风风火火一刻都不愿多待,这次却异常平稳,一步一步向外走去,像是闲庭信步,又像是放慢脚步,故意在等什么人。
再挽留一下,再挽留一下,给个台阶下,她就下了……
往先在他手里受了许多罪,她总不能任凭他随口打个呼哨,就像只被丢弃的小狗,一看到主人又摇着尾巴屁颠屁颠粘上去了。
又是哥哥叫她回去,冬至祭祖这么重要的日子,哥哥不提,父将根本记不起来还有她这个儿子。
可,好吧,哥哥就哥哥。
不过,她好歹是陛下亲封的冠军侯和骠骑将军。
给个台阶下,给个台阶下,不丢人,对得起这个身份。
而且这帐子里也没人,只要再多说一句,她就答应了。
陌九像个傻瓜似的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在心里翻来覆去个没完。
往常从不似这么婆婆妈妈,但凡碰到有关感情的事,用吕梁的话来说,她简直愚蠢的像个弱智。
然而,就她这遛乌龟的步速,走到大帐,也还是没听到那句话。
手在帐帘上停了停,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头钻了出去。
面前是开阔的平原和热烈的暖阳,陌九深深地叹了口气。
算了,明天就放假了……
今日事,今日毕。
她立即驱马去了骑兵营,军士们也放假,一个个脸上都笑呵呵的。
日复一日关在校场上进行同样的枯燥训练,有钱都没处花,是个人都会烦闷。如今过节,换了便服,带上打仗得的赏银,正好能去城里乐呵乐呵。
陌九穿过营地一路走往大帐,路上碰到的军士都殷勤地道“将军好”。这过分的热情,她除了受宠若惊之外,总觉一丝诡异。
往常见到她倒也会问好,但那是例行公事式的。老远看见了,也都是能绕路绕路,能转弯转弯,实在避不过去才硬着头皮问声好。
有时搞得陌九也很摸不着头脑,自己好像也没对他们怎么样。
算了,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一手掀开帐帘的同时,吩咐站岗的军士道。
“去把校尉和副将喊到大帐,说本将军找他们议事。”
小兵领命下去,不一会赵破奴和高不识一前一后进来了。
他们抱拳道了声将军,分别在两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陌九把招兵文书展开道,“这是朝廷刚批下来的招兵文书,咱们骑兵营的人太少,是时候多招一些新人了。”
两人听她说完,眼中露出兴奋的光。
尤其是高不识,他之前是北匈的将领,北匈可号称“控弦之士三十万”,老早就觉得这八百骑兵不够看了。
屡屡开口和陌九说要多招些人,可这哪里是陌九想招就能招的?
如今朝庭终于批下来,他磨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就开干。
“有什么需要做的,将军您尽管吩咐。”
陌九见他们这兴奋的劲头儿,也不自觉地跟着振奋,不过还是镇定地摆了摆手。
“诶,先不急。”
“这次招兵的所有流程和标准都握在咱们自己手里,不用听他人置喙。咱们更需得把准备工作做好咯,挑出东祁最适合的人站在这里。”
“不仅是为大祁负责,也是为各位的身家性命和金银荣辱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