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长生岛西南联合社学响起了一声悠长的起床号。

黑旗军下辖的复州卫，几乎每一所带有教育性质的机构都开设了短期扫盲班。

即便是汇集了军中精锐力量的西南联合社学也不例外。

按照就近入学原则，大批从临近海州卫，金州卫，盖州卫流亡而来的难民子弟会被安置到社学中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基础教育。

以年龄为区隔，开设不同类型的扫盲班，除了教会难民基本的读写外，还会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情况进行对应的职业技能培训。

他们中无论男女，都会在工坊或者农田里找到一份自己能干的活计，在做工满半年之后则会从集体宿舍里搬到属于自己的小院里。

而十六岁以下的孩子则会被统一安排为学前班，进行更为系统的培养。

他们会被统一安排进入社学，加入寄宿制生活中去，一直生活到成年毕业。

“可我看你们这些科系中，最少的印刷科也需要两年，而医科甚至要整八年。那若是某生入学时为十五岁，那岂不是只能待一年？”

西南联合学社的花园里，徐光启向孙珂问道。

前一天他便入住了社学的招待所，孙珂为他送来了一本厚重的社学科系介绍手册，以及每门科系的学制。

对于这所新式学堂，他在旅顺时便早有耳闻，更是从卷烟纸上看到了社学中教育与大明一般学堂书院的不同之处。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因材施教，在目录中，徐光启看到了很多平日里常见的活计都被列为了一门学科，其中不乏他早年同利玛窦共同翻译的许多泰西水利工程方面的课程。

“对于非军队的普通学生而言，最低的入学时间是三年，一些年纪大的学生通常学的也快些，最晚到十九岁便也能够完成全部学业。”

孙珂认真地向徐光启解释道。

“那可否让老夫去听听你们平日里在讲些什么？”

“自然是可以的，今日也是新生入学第一天，一会儿用过早饭后，正好有机会去旁听。”

“如此甚好，老夫倒是对这个所谓的‘通识’课颇感兴趣。”

徐光启指着手里厚重的科系书册上用粗黑毛笔重点勾画的一门科系，不同于其他学科有着详细地介绍，这门‘通识’课后面只写着：

【特别讲师：陈楚。课程安排：每月初一至初三。日常讲师：赵小林。】

按照惯例，陈楚每月就会回到长生岛西南联合社学给年纪最小的一批少年灌输一些思想。

原本只是他一时兴起，但随着社学的不断发展，他也理所当然地当上了校长兼‘通识’课的特别讲师。

社学的食堂由三座独栋厨房和一片露天空地组成。

空地上整齐地码放着一张长桌，长桌背面收纳着下雨时用以支撑的帐篷。

当孙珂带着徐光启来到食堂区域时，正好遇到了前来就餐的学生在入口处列队。

为了看到最为真实的一面，两人暂时停留在了不远处的一处坡地上。

学生们年龄不一，身高参差不齐，而身上的服饰却和之前戚云等人身上的一样。灰黑色地长摆大衣和一件泰西形式的白色衬衫搭配同大衣同样颜色的长裤。

有的学生们带着头冠，有的扎着方巾，他们各自的队列在一名军士的带领下正在进行着入场前的点名与检查。

“这些。。都是学生？”

徐光启问道，看着面前同大明格格不入的人群，他的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孙珂想要解释，却被一双手轻轻按住了肩膀。

“是的，他们是学生。”

陈楚的声音从他背后响了起来，随后一席教书先生模样的陈楚走到了徐光启身边。

“不单单是军伍科，一般的民政科也都在里面，除此之外你看那边。”

陈楚把手指向层层队列中的两支穿着青色厚裙的队列。

在茫茫的灰黑色队列中，这两列人如同枯枝上的一朵花，显得格外显眼。

“那一队的女兵和女学生。”

“嗯。。。”

徐光启默然地点了点头，他八成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这在大明做出这些手笔的，老夫只能想到两个人。”

“我不过是开了个头。”陈楚笑着拍了拍身上的长衫，转身与徐光启拱手行礼。

“晚辈陈楚，见过子先公。”

“嗯。。。”

徐光启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心中不免为大明今后的命运担忧了起来。

眼前的一切已然超出了他的认知，即便是自己算是全大明最为开明的士人之一，但还是对长生岛这种前无古人的办学模式感到无所适从。

“倘若是话本小说里，你我之间的见面，或许应该相互客套吹捧一番。”徐光启说道。

“这并非话本。”

陈楚笑了笑，直起了身子，他把身子再次面朝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