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妃下了车,行至东殿的台阶下,听到轩后小阁里隐约传来音声,似是一对男女在悄语说笑。
王妃一手扯下肩上的黑裘披风,眼角余光瞥着一旁的弄玉和金坛,“你们去,把那该死的奴婢给我叫出来!”
“是,娘娘!”
金坛和弄玉悄悄走阁前,并不出声,隔着缝隙往里去瞧,正对着她们的面,却见是郡王跟前的大男仆启旺,另一个则是珉国夫人房中的冬香。
“小蹄子,只管浪!”
金坛隔窗喝了,“还不快出来——”
里面沉默了片刻,接着,见那冬香红着脸走了出来,“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你这蹄子!你还来问我?不知廉耻,和人家男子这等亲热,叫什么事!走,跟我见娘娘去!”
冬香一听,登时急了,上前拦住金坛,“姐姐别!你误会了,我们没有怎么样,我只是和启旺哥在说事情 。”
都抓现形了,还不承认!
金坛推开冬香,大声叱说,“黑灯瞎火的,你们孤男寡女在一个屋里,你打量别人都眼瞎了不成!走,跟我去见王妃娘娘!”
“娘娘,是夫人房里的冬香。”
弄玉走来,对着王妃说了一通。
金坛在旁恨的道,“她主子口患恶疾,这冬香不在房中侍奉,却跑来与人家男子调笑,我们叫她出来,她还狡辩!……”
“可是那个冬香么?”
王妃听了,脸上有些不好看了,“都怪我平日思虑不周,让这些奴婢这等没有样子!”
这个冬香,她有些印象。
那晚,冬香走来报说——陈氏行为诡异,常常独自坐在一间幽闭的小室中,门窗紧闭,嘴里念一些诅咒她的话。三年前她肚中的胎儿,就是陈氏暗中做的手脚。
如果一切属实的话,这个陈氏……真该死。
且那个冬香,是陈氏从娘家带来的,只怕也冤枉不了陈氏!
“王妃要为奴婢做主啊。”冬香在后来,一头伏跪在地上,一头黑油油乌云,插着朵红花,两支金头钗,身上穿着一件簇新的绿色半臂。
王妃在椅上坐了,轻挑凤目问,“你几岁了!”
“回王妃,奴婢十八了。”冬香抬起头,眼光一瞬,忙又低了下去。
金坛见了,对王妃说,“娘娘,你看这蹄子,不正正经经的瞧,偏要斜了瞧?别处用不着,唯有偷汉子极是端门!”
“谁偷汉子了?!”
冬香见金坛一再作怪,目的是什么,其实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这金坛是嫉妒她。
她毫不示弱,立刻回怼过去,“就是想偷汉子,也得有才是啊!那像姐姐,准备在府中孤老一辈子!”
金坛一听,顿时旧仇新仇涌上心头,她看着地上的冬香,恨的说,“谁像你生就一副妖调样,没脸没皮的,不知廉耻……”
“好了,都别说了!”
王妃对冬香,打算点头为止,“冬香,我与你指个好人家,如何?”
冬香听了这话,急急爬前一步,磕头说,“王妃果开此恩,奴婢来世就托生做牛马,也不忘王妃深海之恩,只是奴婢,奴婢心头有人了……”
“你这蹄子,这等放肆了!”
金坛在一旁大声说,“王妃好心与你做主,你却说出这许多话来,真真作怪!”
冬香一惊,颠倒趴在地上,“王妃见怜奴婢,奴婢就是死,也不忘王妃恩,只是终身大事,奴婢少不得要问清……”
“你既然有如此好心,那我也不能没有情义不是?”
王妃勾起嘴角,脸上带着欣欣笑意,“都怪我平时思虑不周,以至于蹉跎了你岁月。府中管事陈祥家的侄子,今年十八岁,与你年纪相当,为人极是伶俐,今天我就做主,将你嫁于……”
“王妃,奴婢有话要说!”
那冬香不等讲完,抬起头直直看着王妃,“奴婢的肚中已有了胎儿,实是启旺的种!只因胎儿在腹中渐长大,奴婢不得已,才找启旺来商量婚姻大事,我们两个早发了誓,这辈子我非他不嫁,他非我不娶,还求娘娘成全!”
王妃听了,脸色变了恼怒,“你一个使婢,不好好的做人,却与男仆私通怀上野种,你眼里全然没有礼法——这事,今天必须做个了结!”
冬香两手抚着肚子,倔强的答,“奴婢嫁定启旺了!王妃一向爱妒忌,如今连下人奴婢也不肯放过!”
“看来,你是有意教我不快了——既然如此,我今天就担了这个恶名,成全于你!”
王妃柳眉一挑,出声喝道,“来人啊,将这个眼中没有主子、不知廉耻的奴婢给我捆了!”
一旁站着的两个妇人裸起袖子,上前就要去拖人。
“呸,站远点!”
冬香唾那两个妇人,口里高的叫道,“你是王妃娘娘,想发落谁就发落谁!可王妃也别忘了,我是已有四个月的肚儿,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做鬼,也不会放过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