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村的这场大火直到天亮才渐渐熄灭,
这场火最开始是季四儿家的柴火垛着了,后来波及附近的三户人家柴火垛。
这个时期农村各家各户冬天需要柴火的量比较大,有的人家要垛两个柴火垛,才能度过一冬天,一般都是前后院各垛一个。
忙碌了一晚上的村民眼见着火势熄灭了,纷纷打了招呼回家去了。
村长刘福一直留到了最后,叮嘱失火的几个人家盯住了,以防还有火星子被刮到别处去。
刘福已经53岁了,一晚上没睡,脑袋里像针扎一样难受,只想好好睡一觉,拖着疲惫的双腿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到家,也不管身上沾了多少脏东西,靠在炕头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接过妻子递过来的搪瓷杯子,灌了满满一杯水,他才觉得身体活过来。
“玉娥,去那屋把大山叫过来。”
村长刘福媳妇张玉娥接过杯子,什么也没说就去了西屋。
刘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双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内心惆怅。
当爹的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儿子的异常,平时咋咋呼呼的一个人,昨晚救火时安静的过分,眼神飘忽不定的样子,怕是这场火和大山有关系。
唉……造孽!
刘大山从回了家,就躲在西屋炕上,蒙着被子掩盖内心的慌乱。
烧了四家的柴火,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如果像往常一样,当成意外过去了,他也不用担心。
就怕他们查,会不会让他赔钱?以后他还怎么在村里混?他不是故意的。
“大山啊,你爹叫你呢。”
“妈,爹,爹叫我啥事啊?我现在太困了,能不能睡醒了再说?”
“去吧,你不是还没睡?赶紧,你爹等着呢!”
张玉娥只以为儿子是太累了不想去,不过她男人向来说一不二,她也不能违抗。
刘大山磨磨蹭蹭下了炕,知子莫若父,但是当儿子的也是了解自家老爹的。
他爹怕是猜到了。
怎么办?
实话实说还是…
不过二三十步的距离,硬是走了两分钟。
“爹,你叫我?”
刘福看儿子一只手不停的扯着裤子,眼神看向地面的样子,心里无奈。
儿子小时候惹了祸就是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可说的?
“说吧,昨天的火是你放的?”
刘大山被他爸平静无波的眼神吓到了,他爹一这样看他,他就害怕。
“爹,不是…我没有…我没放火…爹,我不是故意的。”
“说,你都干了什么?”
刘福看儿子不争气的样子就来气,他怎么就生了他这么个糟心的玩意儿。
刘大山哆哆嗦嗦的说了昨晚的事情,眼神救助的看向他爸。
“爹,我真的没有放火,你帮帮我,被村里人知道,儿子之后怎么在村子生活啊?”
刘福松了一口气,不是故意的就好。
“那你想怎样?私下解决,怕是要赔上几百块钱,就怕季四儿狮子大开口,他狮子大开口咱们也不得不给。”
季四儿是村里的光棍儿,混不吝色的样子,再外边胡说一气,他这个村长也别想干了。
刘大山犹犹豫豫的开口:“爹,我不想被人知道火是因我而起。”
啪!
刘福随手拿过身边的烟笸箩就砸了过去,碎碎的旱烟叶子撒了满地。
“你不想被人知道,那你都长点心啊”刘福终于忍不住了,不让人省心的。
刘大山被砸的懵了,烟叶子撒了一脸,呛的他忍不住咳嗦起来。
“咳…咳…咳…爹,你干啥啊?打我干啥?”
他都多大了,还遭老子打。
“我咋不打死你?做错了事不去道歉,还想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等着人家查出来,我看你还有没有脸?”
“好了好了,你爷俩也别吵了。大山,你别说了,看把你爸气的,你爸说啥你就听着!你也是个不长心的,你说你没事扔烟头干啥?扔脚下不行,就看你长手了。”
张玉娥没想到男人叫儿子是因为着火的事情,更没有想到居然是自家那个虎小子干的。
她气的也想给儿子一杵子,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棒槌?但是她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宝贝着,是打不得骂不得。
见儿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张玉娥忍不住跟男人求情“当家的,你看?”
刘福不争气的瞪了媳妇一眼,颤抖着手不停的拍打着炕沿儿“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啊!都是你当妈的惯的。”
张玉娥讪讪一笑“我这也是心疼儿子。”
“我是以村之长,不能为村里谋福利,但是也不能拖后腿。大山做错了事,理应去道歉,顶多,我拉下这个老脸给你说和,不让那几家张扬出去。”
“爹”刘大山急的血丝充满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