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毅让苏以安先回去休息,自己留下来仔细交代了后续如何照料等事,父子两人都听得极认真。
待嘱咐完,天已经暗透了,高家父子眼看着苏毅准备走了,慌忙拦住他。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慢慢揭开来。
里面是一两块不大的碎银子和一个小小的银制平安锁,更多是用粗麻绳串在一起的铜板,随着男人的动作发出沉闷的响声。
“苏先生,我知道我们家没什么好东西,您心善,之前一直来给我娘子治病都不收钱,还白给我们了那么多药。
虽然我们读书少,大道理也不懂得多少,但是再糊涂的人也晓得知恩图报。
今天我们带孩子他娘来,就是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管孩子他娘能不能救回来,这些东西都一定要给您,请您一定收下,一定收下!”
苏毅连忙拒绝,但论手劲,哪里推得过一个天天上山劈柴做活的汉子?
等晚上苏毅拿着这些东西同家里人一说,三人都齐齐犯了难。
“夫君,你还是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吧,我看着都觉得心里难受。”
幺娘一想到饼店高家那孩子才十二三岁,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家里又这么不容易,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苏毅摊手,给娘子看自己手上的红痕,“不是我没拒绝,实在是我没推过高兄。”
幺娘、苏以安:沉默......
这时恰好小铃铛找了进来,看到父母和小姑姑都在这儿,当即乐开了花,扑到娘亲怀里撒娇,“娘亲怎么了,怎么在叹气?”
幺娘把小铃铛搂在怀里,叹道:“娘亲想把东西还给你高家哥哥,怕他不肯收呢。”
“高家哥哥?那个高家哥哥?是东边那家还是北苑那家?”小铃铛有点被说迷糊了。
“东边那家,你以前还说他们家饼子好吃,你记得吗?”幺娘低头笑着摸了摸女儿的额发。
小铃铛点头,“那个哥哥家饼子好吃,小铃铛喜欢。”
苏玲年纪小,自然是童言无忌,不过这话却是提醒了苏以安,
“师兄,我们现在犯难,不过是觉得我们衣食无忧,无端取了贫者钱财方觉的心中有愧。若饼店高家能摆脱现状,那不是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师妹,你的意思是?”
“若是有人能出手帮助他们,我想,他们只要踏实肯干,摆脱现状必不是难事。”
幺娘当先笑道:“是呢,东边高家一家三口都是老实人,之前是他们家老爷子好赌,才把家业败光的。
前几年老人家去了,他家娘子又病倒了。如今都好了,只要有人帮上一把,他们一定能好起来的。
他们不肯承我们的情,我们再寻个人家作个助力又有什么难的?”
苏毅:“娘子和师妹的言下之意,是再寻一户人家......你们指的是高家?”
见两人点头,苏毅低声喃喃道:“说来也是,所谓‘本姓八百年前是一家’,再加上高老爷向来是个怜贫惜弱的。”
“你们所言甚是,明日若是得空,我便去同高老爷说一说这事,有了音讯再同你们说。”
打定主意之后,几人便各自回房歇下不提。
第二日苏毅收拾停当,便又去了高家府上,正好留了苏以安在药铺帮着照料谢娘子。
临近午时,苏毅方才回来,不过他身后竟然还跟了高梓明。
见了苏以安,高梓明先是作揖行礼,而后才道自己这回来,便是来看望本家婶婶的。
“你本家婶婶?你是说谢娘子?”苏以安猜测。
高梓明唇边含笑,“正是呢,原来婶婶本家姓谢?倒是有缘,我嫂嫂本家也是姓谢。”
苏以安让他在门外稍等一等,谢娘子在床上养病,难免衣衫散漫,高梓明虽是小辈,还是有所忌讳。
高梓明忙道:“不劳烦女先生,若是婶婶身子不适,那便让我同本家叔叔兄弟说说话,也是一样的。”
苏毅早就进去同高家父子说了这事,父子俩初时皆是震惊推让,此时苏以安复又进去请,才微红着面皮出来。
高梓明见二人出来,当先一礼,笑道:“本家叔叔,侄儿给您问安。”
这一下倒是把高家男人惊了一跳,连忙摆手推让,忙说不敢。
高梓明是个能说会道的,明面上自不会提是因着有人要害自己哥哥的缘故才连累了谢娘子。
只说我们两家高姓本就该是一家人,从前无故零落失了联系,这回偶然听闻苏毅先生提及,机缘之下寻回这段亲缘,自该互相帮衬。
高家男人喏喏不大敢说话,高值看上去倒是容色镇定不少。
高梓明自然也看得出,上前询问这位本家弟弟如今多大,可读过什么书,看着少年老成倒比自己更强上几分的样子。
高值学着他刚看到高梓明作揖的模样,作了一礼,“回公子的话,小人十二,只在幼时略开了蒙,不敢和公子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