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说的可是福哥儿的婚事？”四娘子喜出望外，自己与儿子的关系暂时不能昭告天下，但以这种方式参与他的婚事，作为母亲心里也很开心。

“是呀，我左等右等福哥儿不回来，我只有先做主，去陆府提亲，没有比陆小娘更适合我书家的孙媳妇儿啦。”书老太太说道，“况且我见他两人情投意合，再不去提亲，怕那么好的小娘子要被人抢去了。”

“干娘已经去提过亲了，不管她们有没有答应，这会儿大家都知道了，陆小娘是我们书家要娶的媳妇儿，没人敢跟我们抢了。”四娘子道。

“对对，我正是这个意思。”书老太见四娘子说到她心坎里，更高兴了，”福哥儿，你看如何？”

慈渊想到迎娶陆颖一事，微微红了脸，说道：“听凭长辈做主。”

“我们两家从前虽有些过节，但都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陆一品对我书份怨气较大，其实私下里，两人默默相互扶持，才将我湖笔发扬光大，他们俩呀，谁都知道，一家独大没法做大湖笔的营生。”书老太道，“说到底，两家还是知根知底的，草帖之类的就不必了，八字也请智永禅师看过了，是上婚，我看明日让媒婆再去一趟，直接递上细贴吧。”

“干娘，我明日再去陆府拜访一回，你看如何？”四娘子道，“咱们火急火燎的，不知道她们心里怎么想的呀，还是不要在这种小事上怠慢了。我看那陆小娘生性聪慧，经营笔庄有声有色，确实难得，咱们老老实实按规矩来，也显得我们重视。”

书老太太一听，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心急，连忙说道：“对对，切不可怠慢。你看我急的，你不知道啊，那个小赵，原来临安赵知府的哥儿，天天跟在陆小娘后边。”

“这倒是，这点我也得说说福哥儿，明明喜欢人家，却常常不在人家身边。”四娘子看得出来，这两人虽然相互喜欢，却没有恋人那般热络，一个心中背负太多不敢表露，另一个又总是冷冷淡淡。

“奶奶和姑姑说得对，我这就去找陆小娘。”慈渊趁机逃了出去。

“干娘，不瞒您说，这小子呀，以后要干大事的，早点娶妻生子当然是好，不过男人总归是要三妻四妾的，日后要是委屈了那陆小娘，您可得替我说话。”四娘子见慈渊走远，悄悄说道。

“莫非，你有更好的姑娘？”

“以后再说。”四娘子道。

慈渊心中也郁闷，他也很想日日陪在陆颖身边，无奈总是有那么多事情，他自己要任务、鸡足山派需要他打理、李庭芝等着他带领武锐军、贾似道想利用他的身份竖清壁野、四娘子需要一个儿子继承齐国、就连望书镇的书老太太也需要一个孙子继承香火。

慈渊走在南东街上，柳絮飘飞、燕子呢喃，确实是谈婚论嫁的好时节。

陆颖虽在东庄，但她也没闲着，这回去了济南，感受到了北方人对南方人的复杂情绪，有敌意、也有本是同根生的亲情。但体验更多的还是南北文化差异之大，临安的风雅与济南的粗旷，在小赵与相无的画中可窥一斑。不出意外的话，不论雅俗，最后都会毁在蒙古人的铁骑之下。如何最大限度的保留文化，陆颖想了很久，也与小赵探讨了很久。最后用陆颖的话说，就是一切精神瑰宝必然建立在物质基础之上。

此时陆颖与小赵两人又在讨论这个问题。

小赵认为，蒙古这种劣等民族，不会持续胜利，更不可能打败大宋：“蒙古军野蛮粗暴，靠蛮力赢得几场战役，但我大宋上有孙子兵法，下有武经总要，现在朝廷在要害之处排兵布阵，又针对长江天堑训练水军，蒙古人不善水战，更无法在这种青石巷中施展骑术。”

“且不说蒙古攻不攻得下大宋，你且说说，中原那一大片怎么办？”陆颖道，“联蒙抗金，金是灭了，地也没收回，你说，你作为赵家后人，你想不想收回中原大地？”

“当然想。”小赵答，但他也知道何其困难，几代皇帝几辈子的努力，尚且没有一点突破，他一介无名小卒，想有什么用。

“战场上的事，我不懂。”陆颖坦白说，“我只是推理，要打败蒙古人，收回中原，是不是得有收回中原的本事？”

“我也想。”小赵无力得回答道。

“我想过了，无论如何，得有本事就是有人、有钱、有武器。”

小赵继续点点头，这三样，他都没有，只能眼神空洞得看着陆颖。

“你两人谋划什么大事？”慈渊赶到东庄，在观鹤洞找到两人，见他俩正悠闲得坐在飞檐亭中，一来一往聊着。就像那观鹤洞中的两只白鹤，在浅水池中一来一往优雅得散步。

“我们的事，都是小事，怎么能跟小慈公子的大事比呢。”小赵一见慈渊，彷佛晴日里突然乌云密布，整个人浑身带刺。

“小孩子家，哪里分得清什么是大事！”慈渊当然不甘心被嘲讽。

“你是大人，你跟小孩子置什么气？”陆颖笑道。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小赵一着急，变声期的公鸭嗓更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