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保丁中心医院，地下五十米处的猎魔人二号基地。

穿着黑色制服的亚托克立在一扇门前，门上挂着“-208”的牌子。

他抬起手，按动门铃。

叮铃铃的声音立刻响起。

“请进。”

“你该整理一下了。”

看着凌乱不堪桌面，刚走进来的亚托克淡淡地说道。

“习惯了，别看文件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但我还是能记得每一份文件的位置的……嘿，你别乱动，弄乱了我反而记不得。”

鬼鱼将手探进纸堆中，抽出了一份报告。

“你估计是想要这个。”

亚托克耸了耸肩，他就知道鬼鱼不会改掉这个习惯，不过能做到从垃圾山一样的纸堆里准确地取出文件，倒也算是个本事。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亚托克道。

“人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是对我们而言。”鬼鱼又继续刚才的动作，飞快地抽出一叠文件，这些都是待会开会要用到的东西。

“嗯……以太核心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处理？”闲着也是闲着，亚托克清了清嗓子，问道。

今早的紧急会议上，鬼鱼直接把这件事给全揽了下来。

有时候亚托克都觉得鬼鱼给自己的压力太大，迟早会垮掉的。

“我已经安排好了，会有专员去处理的，等他找到了失窃的部件就会联系我们。”

“专员？哪一位，我记得几乎每一个猎魔人都有了自己的任务安排。”

“凯。”

“凯……”亚托克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

“那家伙真的值得相信吗？”

如果没有四天前发生的那件事情，亚托克对待凯的态度也许还会和开始的时候一样。

尽管鬼鱼私下解释了大公并非他所杀，但那种信任感早已经远离。

……证据呢？倘若大公之死真不是凯所为，那么证据呢？如果鬼鱼能提供有说服力的证据来洗脱凯的罪名，亚托克第一个写报告给上级为凯申辩。

“当然，他可是我们最优秀的新人。”

“希望如此。”亚托克也不想与他争执，虽然他并不能完全信任凯，但是他相信鬼鱼。

他们之间认识有一百多年了。

“他需要我们的帮助吗？一个人可解决不了这件事情，更何况他现在被全城通缉，想来行动也不方便。”

鬼鱼敲了敲桌面上的金属电话，“他向来不是一个逞能的人，若是真的没办法独自解决，他会来找我们要支援的。”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信任他？”

“因为我和他达成了交易，在交易完成之前，我们就是可以彼此相信的同伴。”

“亚托克，我知道你很疑惑为什么我要把很多重要的事情交给凯去处理，甚至很不合适地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就好像是一个新人刚刚来到我们单位，什么都没学，就被喊去独自一人追猎妖魔，连剑都没握稳的孩子，见到妖魔的时候不被吓得走不动道都不错了。”

亚托克点点头：“是啊！那你为什么还把这些事情压在一个孩子身上呢？还是一些足以决定无数人生死的事！你明明知道这些，却还是这般做。”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逼迫他成长，你想想我们小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那时候我们带着满腔的仇恨，看到妖魔巴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扔进莱茵河里喂鱼。”

“又说到以前的事情。”亚托克垂下了眼皮。

“没办法，忘不了。”鬼鱼的声音总是很沙哑。

“嗯，忘不了。”

那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大概是一百多年前？彼时他俩还是在村口摸鱼的小屁孩，字都不认得几个。

那一年的冬天下了很大的雪，而村子里却燃起了很凶的火，尖叫和嚎哭把家园化作了地狱，那发狂的恶魔屠戮着整个村庄。

他们逃了出来。

亚托克背着受伤的鬼鱼穿过鹅毛大雪，他的脚掌被冻成一块块的红肿，冰寒的风刃在脸上刮出道道青痕。

他们彼此握着手，在冰天雪地里约定长大后要将所有妖魔都杀掉，一个不留。

“过了那么多年，我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一切。”鬼鱼道。

“我也记得，”亚托克道，“我还记得当我们成为了猎魔人后，找到了那个恶魔，然后杀掉了他。”

鬼鱼大笑：“哈哈哈！是啊，我们把它的骨头砸断，把它的牙齿一颗颗地拔出来，切断了它的四肢，用银柱把它钉死在地上。”

鬼鱼仰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报仇的感觉真爽。从那以后，我就愈发坚定，我必须守护我们所生活的地方，绝不能再经历儿时的悲剧。”

鬼鱼看着亚托克，缓缓说道：“所以我宁可牺牲自己的一切，也要守护好这座城市。”

“和你一比，我好像真的老了。”亚托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