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要是放在一个月前，苍栩定会觉得是神棍跑出来唬人。

然而这段时间的经历告诉他，他们不是在开玩笑。

苍栩真想大吼一声：你们玩啥子咯！让我一个凡人去猎杀诸神？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专业都不对口。

但他有些忌惮宿和噎鸣，要是他表现出强烈的不配合，怕不是会被当场退货。

“杀……神？”苍栩摆手说道：“我何德何能啊？”

宿:“只有你能做到，你也必须做到。”

“感觉是一趟浑水，我可以拒绝吗？我的愿望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猎杀诸神……这种事情也太危险了。至于代价，我们可以换……”

苍栩说话的同时，宿用手指滑动桌面，长桌上的所有物品瞬间消失，只余下如玻璃般透明的一层镜面，紧接着镜面泛起一阵水光涟漪，画面浮现。

苍栩望着突然出现的画面，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

画面里是一对穿着淡黄色制服的男女，容貌出众，气质不凡，眉目间有些许皱纹，看上去已不再年轻，他们坐在一辆越野车的后座上，共同抱着一块石板。

镜头拉近，凑到了男人面前，他嘴唇嗡动，似乎是在和旁边的女人以及前座的两名伙伴交谈。值得一提的是，男人的眉目间和苍栩是那么的相似。

“苍峦，你的父亲。”宿说。

“我知道……”苍栩低下头，看着镜子里不断变化的画面。

“那就继续看下去。”

画面静默无声，越野车驰骋在平原上，忽然间，碧空在一声雷鸣中翻转为雷云隆隆，大雨倾盆而下。

雨幕之中，山一般的影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越野车前方。

年轻的驾驶员连忙踩住刹车，车辆在水中打滑，转了半圈停在了路边。

“嘶——！呼——！”

悲怆拖长的马蹄声响起，雄浑的马蹄声在平原大地上奏起鼓乐，高大的八足骏马缓缓逼近。

他肩披深灰色的斗篷，头戴蓝如青空的阔边帽子，手持着树根般的长枪，其周围有着一条条不规则的曲线，扭住、缠住了漫天雨网，雨水再急再烈，也没有淋湿他分毫。

北欧神话里的众神之王——「奥丁」。

“凡人，交出石板。”

大神的宣言撼动大地。

苍峦怀中的石板亮起了光芒，古老的文字不断地浮现。

“神明……真的存在……”

男人抱着闪光的石板，不愿松手。

雷电氤氲的空中，一只渡鸦划破苍穹，落到「奥丁」肩膀上，渡鸦凑到他耳边，低声细语。

“你们竟然破解出了石板之密。人类，你的才智令我欣赏，可你逾越了。”

天空中的雷鸣闪电沸腾了起来。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男人抱着石板，竟然冲着山岳般的神明大呼：“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你们不是我们的神明吗？为什么……”

撕裂天空的雷电交错闪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将男人脆弱的声音压了下去。

「奥丁」不语，他举起长枪——「冈格尼尔」，毁灭的流星之光落下。

“不——！”

苍栩的双手扑向镜面，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光芒吞噬了大地，吞噬了两名面露恐惧的学生……吞噬了紧紧相拥的男女，他的父母。

“呵……呼……”

苍栩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难以言语的悲怆和愤怒压倒了他。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苍栩趴在桌子上，心中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这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他猛地抬起头，双眼满是血丝，眼睛像是要凸出眼眶。

“人总是要面临压力、失去、悲伤……才会成长，我们也是这样的啊……苍栩。”

宿摘下了他的兜帽，白色的羽毛飘下几片，落到镜面上，落到地上。

“对不起……很抱歉……我们没能救下他们。”

苍栩看清了宿的外貌，“你是……”

好似一面镜子横在了他们之间，苍栩和宿，一模一样的面容。

不同的是，宿的脸上满是破败的裂纹。

“我说过的，我来自于未来，来传达那看不到的希望。”

宿那看上去随时都会破碎的脸上挤出了笑容，

“我是你的影子啊……栩，一道来自未来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