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湖面居然泊着一条采莲船，诗情画意，助人雅兴，让人追忆起千古名言，“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湖水表面清澈，碧波荡漾，内容却包罗万象，十分腌臜，废水、化工染料、家禽排泄物，无所不藏。小船下水不久，新刷的桐油金黄耀眼，两把木桨玲珑结实，一张丝网置于舱内。游立成好奇心切踏上去，失去平衡的船首猛然下沉，尾部翘得老高。卢金菊找到乐子，两脚用力，故意使船剧烈晃动。食草男战战栗栗，吓得蹲下身子，双手攥紧两舷，连大气也不敢出。

“相公博学多才，做床第诗人，耀武扬威，我算服啦，今日还有趴下的时间？！”多金女大显身手，将船划向湖心没有荷叶的地方，摇得船直打团圈。游立成昏头转向，愀然作色，三魂掉了两魂。卢金菊乐得花枝乱颤，“你个傻鸡公，别蹲在船头，进舱里来！妈的，今天要不是看到你膝盖受了伤，非掀到湖里不可，让你变成落汤公鸡，看你还牛逼吧？”

食草男依言而行，持续贫嘴，“近山知鸟音，近水知鱼性，你是渔场的，摇船划桨当然有两下子。我还是小时候游泳过，不太懂水性，更没有划过船。”

卢金菊野性十足，火辣辣地挑逗，“我蛙游、仰游都能够几百米，潜水二三十米没问题。往后你胆敢欺负，我把你拖下水，夹在胯小任性践踏蹂躏！”游立成就坡下驴，“奴才岂敢作乱犯上，除了安寝略占片刻便宜，其余听候吩咐。”

多金女心里像灌满蜜，“这话还中听，过几天带你去游泳馆，这水太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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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得开心，聊得合意，两人愈发觉得息息相通，合缝合榫，心底的爽快充实得连针头也挤不进去。游立成开宗明义，“我一不是大款，二没有身份，不愿意去那些公共场所抛头露面。”卢金菊娓娓道来，“声和则响清，形正则影直，远离娱乐场所实为上策，舞厅、酒吧、KTV场所去多了，再好的人也会染坏。其实我也不喜欢那些惹是生非的地方，只是觉得同你在一起开心而已。”

莲湖深处水波不兴，凉风徐徐，荷叶迎风招展，莲花交相争艳。卢金菊坐于船尾倾心相谈，“夫妻还是同一地方的好，风俗习惯，人情世故都熟悉适应。我同尹铁民因为语言障碍不知闹过多少别扭，两人单独在一起没事，虽然他是广东人讲白话，我也讲家乡土话，但我们毕竟在城里读了几年书，外面混了这么久，普通话不标准也过得去。要是单独同对方老人生活在一起就麻烦了，不是这个问题，就是那个原因。有一年我父母来县城过春节，住了七天，尹铁民时不时夹杂几句白话，我多少能懂一部分，父母亲完全囫囵吞枣。老人们讲话，他同样一知半解。我找几个人陪着打了两场牌，他嫌吵闹，嫌不卫生，横挑鼻子竖挑眼，整天板着脸，连睡觉也身子朝外。开始我哄了两次，夫妻之间的事靠哄怎么行呢，后来我也没心情，你是老公怎么啦，大得过我父母亲，他们没有儿子，不靠女儿靠谁？”

食草男大惑不解，“你们就为这事分居闹别扭？”

多金女不厌其烦解释，“这只是次要，我和他家人同样水火不容。说起来他家里也是农村，前些年靠征收成了小市民，暴富之后做了两栋五层的楼房，每个月收租金上万元，村里企业多，分红最少也有几万，两兄弟一个专科生，一个本科生，都还可以。按道理这样的家庭，两位老人该坐享清福，安度晚年，可他们还要种几亩地蔬菜，打药、施肥、浇水，整天忙得不亦乐乎。每当看到他母亲蹲着一辆烂得不能再烂的自行车，驮上两篓青菜，披一件簿膜雨衣，站在风雨交加的街道边卖菜，我心里百感交集，五味俱全。”

游立成不明就里，“神仙也会奇怪，这么好的条件，坐着不动一年有二十多万元收入，还去种地卖菜，两位老人那么勤劳朴实，这个家庭应该容易相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不亲临其境，我也不会相信，但那是千真万确的事！”卢金菊口若悬河，“不错，开源节流赚钱没得说了，可语言不通，让我无法融进那个家庭。他们讲的不是真正的广东白话，比白话更加老土，更加呦口难懂，只有土生土长，或者在那地方长期生活的人才能交流，我这辈子算没希望。坏事坏在尹铁民的弟媳，她是本地人，强龙不压地头蛇，本地人排外哩！”

湖里风逐渐大了些，花蕾轻摇，荷叶微颤，水面皱纹连着皱纹，如同老母猪的肚皮。多金女只顾讲话，小船随风而荡。几株昂立的莲杆徐徐伏下，采粉的蜜蜂窝着满肚子火气，飞离花蕊。黑不溜秋的水鸟连跑带跳，逃之夭夭，剩下一只瘦小的青蛙盘坐于荷叶上，骨碌碌双眼傲视缓缓而来的庞然大物，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慨。

食草男已经完全融入她的话题，不时插言，“语言不通也好，排外情绪也罢，你是跟尹铁民结婚，不长期住他老家有什么问题？”

酒逢知己千杯少，卢金菊百谈不厌，“其实他弟媳没什么文化，人长得也不怎么样，好吃懒做，一肚子坏水，在尹家算是出类拔萃的不成器，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