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
“因为我绝不可能让你死去!”
……
何亦慢慢睁开了眼睛。
昨晚的梦里似乎很清澈,
偶尔还会泛起淡淡微波。
可终究记不真切了,
只有几声轻灵的长鸣。
以及一个披着红橙色围颈,踮着橄榄色裙摆的小女孩。
她像是在与谁玩闹,偶尔回首……
时常微笑。
何亦慢慢坐了起来,环顾四周。
这似乎是一个较为宽阔的病房,周围摆放着一些眼熟的电子医疗器具。
阳光照在窗沿反射着微光,显得有些晃眼。
四下只有自己一人。
若非还有所昏迷前的记忆。
他怕是便要误以为自己又“重生”了。
简直就是梦回第一次死亡的场景……
似乎也是苏醒于这家医院的病床上。
不过还好,这次盖着自己的是席梦思。
不是那张白色的布。
他慢慢下了床,然后便开始穿着不知被谁脱下挂在床边简易挂衣架上的风衣。
“你醒了!”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
来的人正是上杉护一。
他的眼中此刻满是清澈透亮的光芒,嘴角上挑的弧度跳跃着愉悦的音符。
右手已然绑好了一层绷带。
可这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他此刻如上升的太阳般的心情。
见到何亦已经醒了,他猛地便大跨步走了过来。
手中似乎还攥着上面,脸上此刻满是决意。
何亦见此一脸的茫然。
怎么突然变成这种情况了?
昨天对于他最后的景象,分明就像是一个刚去徒手打死猛犸象,然后还掰下两只象牙的......
孤勇而无助,眼角闪着泪花的维京人。
可今天,一下子就像是变成了一个望见了神迹的......
信徒?
何亦的右手抓着左边的衣服肩头,左手都还没来得及伸得进去。
而他的身前,已然跪下一个呈五体投地姿势,额头扣在重叠的两指指尖的男人。
“你......你怎么了?!快起来!”
何亦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赶紧将左手伸了进去。
然后便弯下腰想将这个男人拉起来。
难道自己昏迷这会儿又发生什么了吗?!
莫非......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个苍白而微笑着的小姑娘。
他的左手手心莫名有些发烫。
那是被那一双稚嫩手掌抓着的地方。
或许便是因此吗?
自己竟抬不起跪着的这个男人。
是......
又不是。
这时,那个男人突然近乎宣誓般的喊了起来。
“我,上杉护一!从此刻起,愿以我浅薄之命!”
他说得中气十足,竟叫人觉着近乎狮吼般的不容置疑。
“护得何亦,永世安然!”
说的是中文,带着些许日本的口音。
但其中所蕴之意却是昭然。
何亦简直满脸的问号,一时竟觉着自己是不是还没有睡醒,还在梦里?
“什,什么护我安然?你突然这是怎么了?!”
何亦一边说着一边便加大了力气,终于将上杉护一给扶了起来。
而他才刚刚站起来,然后便向后退了一步。
严肃而正式的看着何亦,又是一个近乎90°的鞠躬。
“千鹤家家规,作为长兄,必将以此命报恩情。”
“此乃契约。”
何亦扶着额头,这一连串的莫名其妙的“誓”让他刚刚回过神来的脑袋都有些转不过来了。
上杉,千鹤,契约?
越来越乱了。
“等等,上杉先生,你说我对你有恩,那你得先跟我说说有什么恩吧?”
“作为当事人,我可一点印象也没有。”
上杉护一站直了身体,银灰色的眼眸闪过一道微光,眼眶之下便已然不知何时积上了一层晶莹。
但他却笑得那般灿烂而释然。
就像是挣开了数万斤的铁锁。
“我昨天,真的很害怕,一直都在害怕......”
“跑来这里的路上,手术室前,被告知缺血的那一刻......我一直都在害怕啊。”
上杉护一笑着,一字一句的说着,说得很坦然,就像是在说着一个幽默的黑色笑话。
他微低着头,看着右手包扎整齐的绷带,不知何时又渗出了点滴的血液。
沁入其中,渗透成一片小小的血污。
恍惚之间望去,就像只坐在雨中等待着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