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夜凉如水。
比夜色更凉的,是苏年年裸露在被子外面的指尖。
穆一程轻轻捏了捏她冷冰冰的指尖,温声问:“冷吗?”
怎么会不冷呢!心底比指尖更冷。
“你好好看一下离婚协议的内容,有什么我没想到的,都可以提。”
刚刚餍足过后的男人声音里带着独有的沙哑,平时每次听都能令她面红心跳,可是现在,却坠着她落入深渊。
穆一程丢下这句话便起身去洗澡。苏年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掀开被子时还不忘单手压着靠近她这侧的被子,不让冷风钻进被窝。
她红了眼眶,眼泪一滴滴落在身边的玩偶上。这是一个小时前,穆一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今天是她22岁的生日,穆家老宅举行了隆重的生日宴,丈夫穆一程当众给她戴上一条价值连城的粉色钻石项链,让她收获了满满的羡慕和祝福。
而两人回到自己家后,打开衣柜时她发现整个衣柜里都藏满了鲜花,一只丑巴巴的草莓熊唱着“年年有今日”扭来扭去。
“老婆生日快乐!”穆一程从身后揽住她,在她额角印下一个吻。
穆氏总裁夫人的风光、穆太太的贴心,里子面子她全都拥有了。
可当两人一番亲密过后,穆一程正从身后抱着她,告诉她这只熊里还藏了一个小秘密的时,他的电话响了。
“一程,是我!”
短短四个字。
就打碎了她的童话。
苏年年听得分明,那个声音她不会忘,穆一程自然也不会。一年前穿上婚纱嫁给穆一程的本该是那个声音的主人——许安禾。
随即穆一程关掉了免提走去阳台上。她听不到许安禾说了什么,只能屏住呼吸在心里默默读秒数。
十二秒,他们通话十二秒。
挂断电话,穆一程从阳台回来,便拿出这份离婚协议书。
她爱了穆一程这么多年,嫁给他,与他朝夕相对一年,都敌不过这短短十二秒。
浴室里传来的流水声都令她心惊。
“年年,帮我拿下衣服!”穆一程的声音隔着浴室门传出来。
苏年年立即应了一声儿,打开衣柜门从一堆玫瑰花后找到他的睡衣,转身的时候踩到地上一张纸,她才忽然愣住。
他的语气和平时一模一样,令她有那么一瞬间忘了这份令她心碎的协议。苏年年僵硬地挪了一下脚步,低头看着飘落一地的协议。
“怎么又不穿鞋?你不是最怕冷?”穆一程久等不见她,自己裹了浴巾出来,一眼看到她在发呆,便温声道:“好了,我自己拿,你快去床上坐着吧。”
苏年年抬头看他,古铜色的肌肤、倒三角的完美身材,精致若雕琢的五官,甚至就连头发上滴落的水珠,都令自己心动不已,多看一眼都会脸红心跳。
可现在,全是心痛。
她机械地把睡衣递给穆一程,自己转身爬上床,拉好被子严严实实地遮住自己。可是没用的,心口那里好像破了个大洞,呼呼透着冷风,盖得再严也从里到外都透着寒意。
穆一程没穿她拿的睡衣,自己重新取了一套正装,穿好后仔细地扣好了每一个纽扣,才转身从地上捡起那散落的协议。
“当初说好等你毕业我们再离婚。”穆一程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现在是我破坏契约在先,所以年年,你不用有任何顾虑,想要什么,都可以。”
可是我只想要你啊!
眼泪迅速涌满了眼眶,心底的抽疼蔓延到了小腹,苏年年猛地掀开被子冲进了卫生间。
内裤上那一点点若有若无的血迹令她心惊,苏年年颤抖着手,扯开一根测孕棒。五分钟后,依旧十分清晰的两条杠令她微微松了口气。
可随即,她又觉得更加心如刀绞。
这个孩子是不是比她自己更清楚,不受欢迎,所以即便降临,也随时可能离开。像极了他们风吹一吹就要散掉的婚姻。
的确,她没有办法去问这个孩子愿不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上。可当初,嫁给穆一程,却是穆家人亲口问了她的。
那天她本是抱着无限心酸痛苦,以宾客的身份去参加穆一程和许安禾的婚礼。鬼使神差般地,她趁着没人溜进了休息室,想亲手摸一下婚纱。就只是多看一眼,只是摸一下。
穆一程是她连做梦都不敢肖想的人,那她注定这辈子都不会有穿上婚纱的机会。
自从多年前那惊鸿一瞥,苏年年就知道,如果不是嫁给穆一程,那她宁可孤独一辈子,就在心里默默守着他,短短几十年,应该也很快就过完了。
她是穆家佣人的女儿,哪怕书本上告诉她人人平等,可她自己清楚,实际上他们的身份云泥之别。
所以她最大的妄念,不过是能摸一摸那件华丽的婚纱。
可谁成想,穆一程的父亲穆周忽然出现,她正担心自己被斥责,却被问愿不愿意穿上那件婚纱完成婚礼。
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