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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前一夜,我与文君华受齐司颜所邀,于金华宫用膳。
“清芫,今夜正式给你饯行。”齐司颜举杯道:“望你平安回来!”
我点点头,举杯回敬,“放心吧,我定会完好无损地归来。”
我们二人说得热闹,文君华却垂头丧气地戳着一碟花生米,半晌也没夹得一颗放到嘴里。
我知她是担心我的安危,但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是无用。
“君华,此去至少三五月不得相见,你当真不与我好好用这最后一次膳?”我把酒杯凑到她眼前,试图吸引她的注意。
她瘪着嘴侧过头去,对我的热情视若无睹。
齐司颜无奈地苦笑,拍着她的胳膊耐心开解道:“随皇上出征非清芫本意,但她如今也无力改变。明日天明众人便要出发了,你若把时间都耗在不舍的不悦之上,清芫走后你不会后悔没有好好道别吗?”
文君华的脸色有所缓和,一言不发地举杯,不待与我们碰杯便一饮而尽。
我难以理解,怎么还和我置上气了呢?
用过晚膳,又说了说话,从金华宫离开时已近亥时。
文君华走在我前方不远处,依旧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相识半年,我可从未见她这副神情。
“文贵人这是怎么了?”我小声问素心,“以往遇到难过的事她都会大哭一场,这次却只是愁眉苦脸的,甚至不愿与我说话,我都不知应该拿她怎么办了。“
素心摇摇头,“婢子也不是很清楚。”
直到回到揽月宫,我们两个也没有把话说开。
我想,就这样吧,她总会自己想开的。
然而,在我熄灯就寝后,她却出乎意料地跑来了我寝殿。一如入宫前在驿站的那一夜。
“怎么了?”我侧身躺着,问同床共枕的她,“垮了一日的脸,方才想开了?”
她平躺着摇摇头,“想不开,越临近你们要出发的时刻便越想不开。”
“你说,皇上为何非要你随军?你会一些武功确实不假,可你又不是武功高强之人。你此去若是出了些什么事可怎么好?”文君华带着哭腔自顾自地念叨,“虽说大徵几十万将士,用不着皇上和皇妃亲自上阵拼杀,可战场终究是战场。都说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若你不小心被箭射中,被刀砍到,被剑刺到……伤了胳膊、伤了腿,或是伤到要害……”
这……虽说像在咒我,不过比起闷闷不乐的模样,我更愿意她这样有话直说。
“好了,别咒我了。”我打趣她,“你再往下说,我就觉得此去必是有去无回了。”
“抱歉,我本也不愿把结果想得这么坏,可……”文君华顿了顿,继续道:“可自从瞧见被太后杖毙的那两个宫人后,我便觉得死亡是极其容易的事。稍不小心,我们的命便不是我们的了。后宫中无明刀明箭尚且如此,更何况十八般武器样样俱全的战场之上呢。”
我伸手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语气轻松地宽解道:“你放心,我武功不差,运气也好,刀剑乱舞我也一定能躲开。而且,正如你所说,大徵将士众多,还轮不到我们亲自上阵。我只要好好躲到皇上和皇贵妃身后,定能安然无虞。”
“嘁……”文君华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傻?他们二人,一是一国之君、政权之主;一是大将军之女、位分比肩国母,不将你拉出来当作人肉盾牌已算是仁慈了,你怎么还敢妄想躲在他们身后?”
“嗯……”我点点头,“你说得极有理!我并不能得到他们的庇护。”
“所以,在我随军出征的这段时日,你在宫中一定要诚心为我祈福,祈求上天保佑我平安归来,可好?”
“那是自然,毕竟……我唯一可为你做的事便是为你祈福了。”文君华说着声音弱了下去。“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能为你做……”
“呜呜呜……”
说着说着,文君华竟毫无征兆地大哭了起来。
“清芫,我真的很不放心你,很舍不得你,很怕你受了伤回不来……呜呜呜……”
哈哈!这才是我熟悉的文君华。
我摸出枕下的手帕递过去,“好了,好了,我吉人自有天相,你呀,何必白白担心一场,白白哭一场……”
……
夜半,我从睡梦中醒来。
身旁的文君华睡得正酣,我却因为腹部绞痛痛得死去活来,或许是吃坏了肠胃。
我忍着疼痛翻身起来,从她身上跨过,出了寝殿直奔茅房而去。
谁料,一去却腹痛腹泻不止,险些回不来。
将近半个时辰过去,我被折磨得直不起腰,回寝殿之时已经弯成一张弓了。
忍着腹部的绞痛十分不易地轻手轻脚走向床榻,临近时,一阵恶心突然直冲咽喉。
我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肚子直往殿外冲去,连拉开殿门的那一瞬间都没有记忆,便已经蹲在地上呕吐不止。
不一会儿,文君华叫着我的名字从殿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