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和了车辆鸣笛声和走路踢踏声的水汽从窄小的通风口飘进这间阴暗潮湿的小房间中,整座城市就像一座巨大的机器,随着各种广告牌的灯光亮起,车轮鞋子轧过马路的声音。就连,床头的闹钟也跳起来,发出“铃铃铃”的响声,床上的青年迅速伸出手去,习惯性地关掉闹钟,睡眼惺忪地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床上起身,蹒跚着走向门口的洗手间。
他就像是这台机器的某一个部件,随着这座城市的启动,这样的早晨每一天都在重复着上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机械性地收拾好自己,打开门,加入到这座巨大机器的运转之中。
望着面前车水马龙的街道,陆江沅的心中一时有些惆怅。
毕业三年了,自己还是这个样子。
三年前的自己,刚刚走出校园的大门,心中怀着满满的志向,叩响了那扇名叫社会的大门。
的确只是从一扇大门走向了另一扇大门而已。
如果说一滴水落向平静的湖水里,那还会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
那么滴进大海里呢?
汹涌的波涛很快就会将这滴水吞噬,不留一丝的痕迹。
也许那时的自己有着作为名牌大学毕业生的骄傲,有着作为高级知识分子的自信,可跃入了社会的人潮人海,他才发现,自己只是个顶着这些个名头的普通打工人。
三年以来,自己一直在这座城市的一间公司里做着会计,领着微薄的薪水,任劳任怨地干着辛苦的工作,不时的加班不断摧残着他的身体,狭小简陋的居住环境不断消磨着他的意志。
或许是憋着一口气,或许是不想在家人面前丢脸,他宁肯忍受着这里的一切,也不愿意回到那座生他养他的小城。
回到他的亲人身边。
然而这一切也在这一天发生了转机。
像往常一样,饿着肚子,无精打采地回到公司的他,百无聊赖地坐到属于他的椅子上,打开电脑,眨着一双饱含疲惫的眼睛盯着屏幕发呆——这也是他在紧张而无趣的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休息方式了。
然而,与往常不同的是,一大早就有同事叫自己去往老板的办公室。
他的心头骤然一紧——最近几年的经济愈加地不景气,很多公司都在裁员,当然自己的公司也不例外。看着一个个一脸紧张的同事局促地走进老板的办公室,许久后走出来失魂落魄地收拾自己的东西的样子,他知道,也许,这裁员的遭遇总有一天也会轮到自己头上。
他有些惴惴不安地敲响老板办公室的那扇门,待里面应了一声,便是小心地转动门把手,走进去问了声好,就在老板的手势下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然而,对他工作的批评与否定的声音却并没有响起,与之相对的却是老板对他局促状态的温和缓解,甚至长久以来不曾出现的鼓励也从对面的那人口中响起——一时间,他竟以为自己溺在了在睡梦之中。
合上门,他甚至不知道是怎么颤悠着双腿走出老板办公室的。看着同事们怜悯的目光,他是多么想告诉他们,他并没有被裁掉,反而是升了职,加了薪。然而他终究是凭着那心中的几分理智憋住了高声欢呼的冲动,不着声色地坐回了那个属于他的位子上。
傍晚下班后,他一反常态地买了一瓶酒,回到家里,他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不顾楼上房东和租户地怒吼,大声欢叫几声,喝着酒,就像是三年来积蓄的压力在这一刻一扫而空了一般,他轻松地躺在床上,就连手中没喝完从瓶中洒出的酒浸湿了被单都没有理会,便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老板就在其他员工面前对他一顿表扬,然后宣布了对他相关任职的全新安排,看着同事们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他的心情说不上的舒畅。
加了薪水,自己怎么着也得换个住的地方了。
那间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那间时不时会有老鼠流窜的地下室,那间一大早就要听着通风口处传来的车辆轰鸣声的地下室,就像是一座砖石砌就的棺材,压在他的身上。
领到薪水不久后,趁着一个月才不几天的休假日,他赶忙是去往中介,想找一套合适的房子——他真的不想住在那座狭窄而肮脏的棺材里了。
没想到,真有那么一间房子,房租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在他的公司附近,小区相对也是新一点,配备更是完善地没话说。
只不过这间房子是要合租的。
他略加思索,还是打算先去看看房,了解一下另一位租客。
却是没想到,那人自见面的一瞬间,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听着那熟悉的乡音,他的心一瞬间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跳到了那座生他养他的小城里,跳到了三年未曾陪伴,翘首等着他回家的父母身边。
他的眼中如有薄雾升起,他的话语也带了微颤的尾音,他痛快地退掉了原来居住的狭小空间,在稍加还价后便是付了押金和房租,搬进了这间宽敞舒适的房子里。
也许是来自同一座城市的亲切感作祟,陆江沅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