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时钟发出滴答滴答声响，也不知道是因为电池耗尽还是什么原因，表盘里的红色秒钟一直在原地跳跃。

窗帘拉上一半，光线变得柔和了许多。

客厅里没有电视机，没有音响，茶几上摆放着一个好看的蓝色收音机，打开后，电台里正在播放著名歌手小七的知名曲目《做鬼也不放过你》

在这样轻松惬意的氛围中，龚霁优雅地擦起了桌子，顾时忘提着菜走进厨房，洗碗，洗菜，削土豆，切菜，烧水，煮火锅。

半小时后，整个房子里都是又香又辣的火锅味，两个人围坐到餐桌前，顾时忘递出一瓶可乐，龚霁接过，优雅地倒入高脚杯里。

“今天算你幸运，我做的火锅，可比上次的牛排要好吃多了！”

顾时忘喝了一口可乐，打了个嗝，就开始下菜。

龚霁坐得端正笔直，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哪个？”

“出发前的那个，也就是几天前的那个。”

“啊，你说那个啊！”顾时忘提出沸腾汤水中的牛肉，分了一大半给他。

“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不打算复活了。”

白色热气隔着两个人，他们相互都看不清对方现在是何表情，只是同时都陷入了沉默。

热腾腾的火锅面前始终只有顾时忘一个人忙碌着，龚霁除了倒一下可乐和吃光碗里的食物外，手一直都在桌子以外。

这样的场景却像是出现过很多次，看上去莫名和谐。

半天后，顾时忘咬着一颗牛肉丸说：“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他都准备好了一堆解释。

龚霁向来说话直，这次也不例外：“你决定就好。”

说得好像跟他没点关系。

顾时忘瞪了他一眼，突然又想到现在好像确实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不复活，就不需要替死之人，他们以后就可以不用再有交集。

行吧。

“那你不生我的气了吧？”顾时忘还想再问清楚一件事。

龚霁摇摇头：“我从来也没生过你的气。”

虽然不太相信，不过现在追究也没意思了，顾时忘举起高脚杯敬了对方一下，一饮而尽。

把话都说开了真好啊。

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是想要复活，想要继续自己的人生，甚至不惜害死另一个人，可是现在的他想法变了。

就算复活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在这个世界上无牵无挂的，唯一记得他的只有工作，就算复活也没有所谓的“家人”来办理手续。

龚霁突然问了一句：“如果放弃复活，你会去哪？投胎吗？”

“死神说，我大概要把十八层地狱都轮一遍。”顾时忘做出个痛苦的表情，然后嗤之以鼻笑了笑。

龚霁皱眉问：“你又不是十恶不赦之人，轮什么地狱？”

顾时忘埋下头吃菜，他也不知道。

龚霁接着说：“你不怕吗？就算是要去地狱受苦也愿意放弃复活吗？”

“嗯……我不想再祸害无辜了。”

沈爸爸死亡后的样子在眼前一闪而过，顾时忘的视线虚焦了一下，再次集中到龚霁脸上时，他就好像看到了龚霁死亡的样子。

他拿筷子的手抖了抖。

“上次你在我面前心跳停止，我也差点没吓死，我真的……”顾时忘舌尖抵住牙齿，将那句喜欢收了回去，“我真的想通了。”

“想通了就好。”龚霁的手放上桌子，端起酒杯，朝他举了一下。

吃完饭，顾时忘端着盘子去洗的时候，龚霁破天荒跟了过来，两个人并排站在水池前，手一起寖入水中，打出泡沫。

顾时忘再次萌生出奇怪的想法，要是跟这家伙生活在一起其实也挺不错的。

龚霁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所以我们现在算什么？”

“错过的朋友吧。”顾时忘笑了笑。

“那么，你死后有没有什么想要错过的朋友帮忙处理？”

“你能处理吗？你自己都在牢里。”

不过顾时忘还是说了：“或许你有朋友可以帮忙，到时看能不能把我的骨灰洒到海里去，我没有父母，家里亲戚肯定不会来认领尸体，我不想一个人。”

“去海里就不是一个人了吗？”

“海里有鱼啊！”顾时忘笑道。

“好，我答应你，作为报答，希望你能在离开前也帮我个忙。”

龚霁说着靠近他，用很低的声音说：“去一趟我家里，拆开衣柜后面的隔板，有个暗格，密码是……”

……

下午五点，顾时忘将龚霁送回监狱，自己则寻着地址找到了龚霁的家，

也就是案发现场。

到底是事业有成的医生，龚霁家住的是高档小区，大平层。

因为案子还没判，门口还拉着大黄条，有个保安守着，正蹲在地上吃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