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里忙外，顾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尽管这个女人身上有很多缺点，但是她也有着妇女勤劳的美德。

年前，家里装了热水器，一家人不用去澡堂子洗澡了。

顾振东拉着儿子一块儿洗澡，顺便给这小子擦了个背。

顾沥已经有了性别意识，眼神总是瞅着他爸那个地方看。

半晌之后，顾振东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拍了拍他的脑袋：“臭小子，你盯着哪儿看呢！”

顾沥一脸嫌弃地笑道：“爸，我不要长大！”

顾振东一愣，问道：“长大有什么不好吗？”

顾沥的表情更加厌恶，“不好！反正就是不好！我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顾振东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臭小子，你现在不喜欢，长大了就喜欢了！”

卫生间不时传出父子俩的笑声，这是顾茉回来以后，第一次听见家里头有笑声。

轮到顾茉洗澡的时候，她看见奶奶在角落作势，两只手在身上挠痒痒。

等顾茉洗得浑身清爽出来时，奶奶唉声叹气地说道：“人老了，也没人把我当回事了，我就臭烘烘的过年吧！”

顾茉刚想说什么时，奶奶如同演员一样，眼泪从眼眶里面飞了出来。

顾茉心里自然明白，奶奶这是话里有话，故意说给她听的。

“奶奶，我给你洗个澡吧，干干净净地过年。”

王翠花阴阳怪气道：“不麻烦了，人老了不能讲究，有些人会说！”

顾茉看了看正在忙碌的母亲，母亲的眼神射出了寒冷的光，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嘴唇在一开一合默声骂着什么。

王翠花开始抹起了眼泪，顾茉心里暗笑，奶奶不当演员可惜了。

顾茉扯了扯嘴角，奶奶这是拿老人架子了，要人三请四请。

给她一个台阶下了，她倒是不下了，反而扭捏了起来。

顾茉在康福养老院工作了半年多，对于老人的心理已经摸清楚了，自然也能明白她奶奶的意思。

最后耐着性子跟哄小孩似的，王翠花才顺着台阶下来了，“行吧，我的心肝儿帮我洗澡，奶奶高兴！”

顾茉替奶奶褪去身上的衣物时，突然闻见了一阵不好闻的味道，问道：“奶奶，你这是多久不洗澡了？”

王翠花一脸难堪，又想努力维持在孙女面前的面子，忙着解释道：“你大姑忙，家里没有公婆帮衬着，这不怪她。

前几天去你小姑家住，你小姑也忙，两个孩子又淘，我就没好意思让她给我洗个澡。

奶奶身上现在已经不痒了，早就痒过头了。要不是我的茉茉非要给奶奶洗澡，奶奶过了元宵节洗澡都行。”

王翠花争强好胜了一辈子，故作轻松地说笑着，顾茉听得鼻尖一酸。

“奶奶，以后身上痒了，你就喊两个姑妈替您洗个澡。

现在家家户户都安装了热水器，洗个澡很方便，年轻人天天都洗澡。”

说话时，顾茉听见奶奶已经在水桶里，舒服地哼哼唧唧起来，“还是我大孙女儿好，茉茉，以后你要常回家看看奶奶，别一走就是大半年啊。”

顾茉笑笑：“奶奶，如果下辈子咱们还是祖孙关系，您可千万别再要把我送人了。”

奶奶拍着耷拉的胸脯，打包票地说道：“不能够，下辈子我要好好心疼我大孙女儿。”

祖孙二人说笑着，淋浴间热气腾腾，顾茉有一种一笑泯恩仇的感动。

但是对于她妈，顾茉的心里还是隐隐作痛，尤其是她提出结婚的彩礼钱要给弟弟买房，深深扎到了顾茉的心里。

蔡瑜贴着门偷听，眼睛斜视着，喃喃自语道：“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墙头草，两边倒。”

顾茉给奶奶洗了澡，又给奶奶里里外外换了干净衣服，然后给奶奶修剪着手脚指甲。

老太太感动得直掉眼泪，心想自己的三个子女都没能这么孝顺，懊悔当年怎么忍心要将大孙女儿送人。

顾振东站在门外，看着女儿悉心伺候着老母亲，心头热乎乎的，也觉得对不起这个女儿。

事业不顺，家庭内讧，过去他总是把脾气撒在女儿身上，多次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没人养老。

如今才意识到女儿是实用的小棉袄，儿子是好看不实用的皮夹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