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拿了。夫妇俩因有约在先,眼睁睁的瞧着不说话。那贼见他们如此,大了胆子,就在丈夫面前侵犯他的妻子。丈夫仍然不理。妻子忍不住叫了起来。贼人拿了财物逃走了。那丈夫拍手笑道:‘好啊,你输啦,饼归我吃。’”万达禅师本就知这故事,但听到此处,也不禁微笑。庄无漾道:“为了一点小小的安闲享乐,反而忘却了大苦。为了口腹之欲,却不理会贼子抢己财物,侵犯自己亲人。佛家当普渡众生,不能忍心专顾一己。”
万达叹道:“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人之所滞,滞在未有。若托心本无,异想便息。”庄无漾道:“众生方大苦难。高僧支道林曾有言道:桀纣以残害为性,岂能由其适性逍遥?”万达知他热心世务,决意为生民解除疾苦,也甚敬重,说道:“庄帮主满腔热血,可敬可佩。老衲再问一事,就请自便。”
庄无漾道:“请老禅师指点迷津。”
万达道:“从前有个老婆婆,卧在树下休息,忽有大熊要来吃她。老婆婆绕树奔逃,大熊伸掌至树后抓拿,老婆婆乘机把大熊两只前掌捺在树干之上,熊就不能动了,但老婆婆也不敢放手。后来有一人经过,老婆婆请他帮忙,一同杀熊分肉。那人信了,按住熊掌。老婆婆脱身远逃,那人反而为熊所困,无法脱身。”庄无漾知他寓意,说道:“救人危难,奋不顾身,虽受牵累,终无所悔。”
万达拂尘一举,说道:“请进吧。”庄无漾跨下禅床,躬身行礼,说道:“弟子擅闯重地,方丈恕罪。”万达点了点头。庄无漾转身入内,只听身后数声微微叹息之声。
转过长廊,来到一座殿堂,殿中点着两支巨烛,微微摇晃,四壁都是一座座的木柜,柜上贴着黄纸标签。他拿了烛台,一路找去,找到了“万”字辈的木柜,打开柜门,见有三个黄布背包,左首一个背包上朱笔写着“鞠宪敏”三字,不觉手一晃动,数滴烛油溅了出来,当下镇慑心神,轻轻将背包提出,心中默祝,解了开来。
包中是一件男人背心,还有一件撕烂了的白布女衣,上面点点斑斑,似乎都是血迹,年深日久,早已变黑,此外便是一个黄纸大折。庄无漾打开折子,登时心中酸痛,上面写的正是他舅父的笔迹。
庄无漾从头读起:“福建莆田少林寺院门下第二十一代万字辈俗家弟子鞠宪敏带罪敬白。弟子出身皇室,恰逢变难,成年贫苦,流浪江湖,与姚家女儿小玲幼年相识,年长后甚相亲爱……”庄无漾读到这里,心中突突乱跳,想道:“难道舅父犯规之事和我妈妈有关?”再看下去:“……我二人后来私订终身,约定弟子非姚玲不娶,姚玲非弟子不嫁。弟子蒙恩师慈悲,收在座下。缴上背心,乃弟子离乡时玲妹所赠。”
庄无漾越看越是惊疑,再看下去:“弟子未入本派武学堂奥,即便下山,只因挂念玲妹恩情,尘缘不能割舍,待归故乡,惊悉玲妹之父竟已将女嫁于当地豪族庄门。弟子伤痛之际,夜入庄府探视。仗师门所授武艺,为一己私情而擅闯民居,此所犯戒律一也。及后,玲妹随夫移居太守府衙,弟子恋念不舍,三年后复去探望。弟子预闻权臣机密,显露少林武功,为师门惹祸,此所犯戒律二也。”
庄无漾读到这里,拿着母亲的旧衣,不禁泪如泉涌,过了一会儿,再读下去:“……此后十余年间,弟子虽在大都,但潜心武学,不敢再与玲妹会面。”
再读折子:“弟子以名门弟子,大胆妄为,若为人知,不免贻羞师门,败坏少林清誉,此弟子所犯戒律三也。”
庄无漾看到这里,眼前一片模糊,过去种种不解之事:母亲为什么要自己随舅父出走,母亲为什么写了给自己的遗书又复烧毁,为什么母亲去世之后舅父即伤心而死,对母亲遗书上“威逼嫁之庄门”、“半生伤痛”等零碎字句,登时全都了然,只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不知是痛心,还是怜惜?舅父以皇族后裔、江湖大侠的身份,对我母亲如此深爱眷恋,真不知是福是祸了。
出了一会儿神,拭泪再看:“弟子犯此三大戒律,深自惶恐,谨将经过始末,陈于恩师座前,跪求开恩发落。”鞠宪敏的供词至此而止,下面是两行朱笔的批文,想是他师父所写的了,文曰:“鞠宪敏犯三戒律,如幡然悔改,皈依三宝,则我佛十恶尚恕,岂不恕此乎?若恋尘缘,不能具大智慧力斩断情丝,则立即逐出我派。愿好自为之,善哉善哉!”折子到这里,以后就没有文字了。
庄无漾心想:“总是我舅父心头放不下我妈妈,不能出家为僧,终于被革出少林派。他自知过失在己,因此我师父邀集江湖好汉来给他出头评理,他要一力推辞。”
这时心里疑团尽解,抬起头来,只见天边晓星初沉,东方已现曙色,于是吹灭烛火,将各物仍然包入黄布,提了布包,关上柜门,慢慢出院,只见迎面一尊弥勒佛笑容可掬,俯视着出院之人。心想:“当年我舅父被逐出山门,从戒持院出来之时见到这尊佛像,不知心里是何滋味?”一路经过五殿,各殿悄无一人。
出得最后一殿时,郎天扬、杜静芳,及合胜帮群雄一齐迎上。众人心神不定,等候了半夜,见他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