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自己的弟弟从朔方送来家书，说是当年咱俩的父亲也在此处征战过。
他顾夏然作为顾将军的长公子，要到北方山脉的山麓边去祭奠亡灵，去祭奠一下为大罗捐躯的勇士们。他临行前拟了一首诗，想要姐姐顾夏萤帮忙看看。
要是陆秋在，顾夏萤倒还能指点指点，可那会儿陆秋在闭关，自己也不懂诗词韵律，只能托丫鬟送到京城的大学堂问问那先生。
那首诗词据说写的得荡气回肠，说: “三千勇士跨北岭，前驱胡人，后保万家灯火，血沃中绽红花。万年岁月歌大罗，北击敌寇，南护百姓农田，灰烬里长绿芽。”
顾夏萤笑着，自己的弟弟也有了那英雄气概，若是母亲赵氏知道了，也会跟着一起开心吧。
顾夏然有娶妻生子，小侄子从能说话开始就被严格教育要读书，要好好读书。算是断了顾家人今后从武的路。
“有国仙在，姐姐小米儿不怕没官。”弟媳拿着板子，盯着小侄子写大字。
…
陆秋没告诉熟睡中的顾夏萤，他一个人花了片刻就到了狮子沟。
狮子沟安安静静。
陆秋叫唤了两声，里面没人应。
他其实可以选择不叫唤，因为他看到满街的尸骨。
胡人已经进攻了，但是没有告知大罗。不过说来也可笑，战争时还要以礼相待的人脑子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走了一段路后，就连自以为心性平淡的陆秋当看到眼前的景象的时候，还是令他震惊不已。一派残屋断壁，地上躺着一具具尸体，已经被烧的，被肢解的。看不清了，陆秋叹着气，想要去找一下顾夏然。
星火飞逝，刀砍不断人们对亲人的思念，但是却能斩断人们的头颅。
战场本应如此，陆秋走在毫无人烟的小镇内，想起之前自己的那个被上界仙人一掌灭了的小城。
一股劲儿不由得充斥在了陆秋的心头，他想在仙人面前保护一下手无寸铁的凡人。
这种高阶强者对于凡人的杀戮，生者甚至还来不及为死去的人伤心，就轮到自己了。
他要去杀了胡人请来的修仙者，并且并不想问什么，就单纯觉得他该死了。
回到京城的陆秋，还是选了个时机把这事告诉了顾夏萤。
看着沉默不语的顾夏萤，陆秋不知怎么去安慰，只能说：“我们得学会离别。”
“秋哥儿你什么都不懂。”顾夏萤带着一丝怒气。
“我会帮你报仇。”
“我要的不是报仇，我要我的亲人！”顾夏萤哭了，哭的声音令陆秋感到压抑。
“你得学会离别。”陆秋再次说道，“你我是修仙者，就算现在不离别，以后也是要的…”
“你在说什么胡言乱语的话？”顾夏萤似乎失了些理智。
陆秋不再说了。
“你离别过很多人吗？”顾夏萤不解。“你离别过和自己一起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亲人吗？”
陆秋想了想自己的伯父伯母，想了想陆醇儿，想了想宋大嫂，想了想王哥、三只猫咪…
“我也…”
“你都没有！但我有！”顾夏萤哭喊着。
他噎住了，说不出口。
见陆秋不说话，顾夏萤啜泣着，然后继续说陆秋修仙是不是把人性给修没了。
无情，陆秋不是仙人吗？不能复活自己的弟弟吗？
“若是我有这么大本事，一定会…”
“你肯定就只想着自己！闭关十年也是！根本没有考虑到我！”她继续说着。
“我是为你…”
“你说你自己相信吗？”顾夏萤看也不看陆秋，“反正你不会难过，不会伤心，怪不得人们都离你而去！”
陆秋觉得心里有点苦涩，他摇了摇头。
看来，的的确确是自己的自私了。
一炷香后，发泄完情绪的顾夏萤想起陆秋曾经说过的那些亲人，他的青梅竹马，他的兄弟朋友，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说重了。
“秋哥…我….我。”
陆秋烧着热水，没抬头，也没打算听顾夏萤说什么。
“你先回顾家吧。”陆秋看了眼停歇下来的顾夏萤，还是下定决心让顾夏萤离开，一是让她回去告诉家里人顾夏然去世的消息，二是觉得自己确实应该走出去了。
当弯弯的月牙挂在天际，皎洁的月光照着陆秋孤单一人，不对还有只在陆秋怀里安眠的南织。
夜空一片漆黑，但有无数颗星星在点缀这春日的夜空，好像是一个特别的夜晚。
陆秋给自己泡了茶，没放糖。
淡淡的苦味从嘴里散开。
“据说像我这样的男人会被说是黑小虎，是杰尼龟，是沸羊羊。”陆秋捋了捋南织柔顺的毛发。
南织没理陆秋，它也是十岁了，也老了，要睡觉。
陆秋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好准备去告别，但他知道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