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国·河头镇
陆秋没有回去大罗,他知道自己现在所居住的地方,迟早也是大罗的。
“陆哥。”
门外传来的是庆哥的声音。
陆秋站起身来,不知道这夕阳西下,不去做饭做菜,来找自己做什么。
庆哥是那日陪陆秋吃鲤鱼豆腐烧的几个大汉之一。他为人老实本分,很快与陆秋成为了朋友,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站在外头做什么?还不进来?”陆秋邀请他进来,但他似乎有些扭捏。
“一男人扭扭捏捏拖泥带水,成何体统?”陆秋笑道。
斜阳里,庆哥正对着那几树繁花坐下,陆秋几日前从市场上买来的,当时还是含苞待放的小树苗,这才没几天就都开了花。
凉国也是有春天的,即使总感觉寒气还在身边萦绕着。
“陆弟弟,你可知小方家的事情?”
陆秋正给他端茶,“未曾知晓。”
“他两个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也是不久前传来的消息。”庆哥喝了口茶,“起初他不相信,但这种事情哪有胡说八道?”
陆秋沉默不语,用手摆弄着海棠。
“小方平日里也是个大善人,在咱们这块地方做个小治安官,虽然没有面面俱到但也能让街坊邻居都觉满意。
那日他还在帮洛大娘打理农田呢,可没想到却收到这样的噩耗…”庆哥叹气摇头。
“是山脉之战吧?”
“是,那贼罗叫它北方打劫,他们的仙人据说屠杀了整个大凉军…这等恶仙…”
“先不说这个,小方怎么样了?”
“那日他便病倒了,他家里人请了县城里的郎中都不顶用,说是心悲极,活不过这春天了。”
陆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了看刚栽下没几日但已经怒放的海棠,这几棵海棠在陆秋购置的小房子的院子里,长得不是很高,也就几尺罢了。
“今天天很好,但也无福消受。”庆哥喝下一整杯茶水,“若是陆弟赏脸,这几日去看看小方哥,我估摸着快不行了。”
“嗯。”
海棠花后是带着夕阳红艳又蔚蓝的天,还没天黑但已经能看到的淡淡的半圆的月。
花朵们乱烘烘地在繁枝上挤着,都说是黄土或者红土合适种花,但这黑土似乎也不错?
门外熙熙攘攘,门内海棠绽放。
陆秋送走庆哥后独自呆在院子里,眺望天空,看着远方。
他不由得想起一句话:开门是繁华,关门是繁花。
都说只有挣脱了阴凉与世故,放下了世道嘈嘈,放下了人生切切,学会告别,学会放下,那么才能感受到一切风烟俱净,才能从流飘荡,任意东西南北。
那么修仙者本该如此,修仙路上的凡人,只不过是过往云烟。
顾夏萤说错了,他根本不在乎是错的。
他就是因为在乎。
陆秋决定换一种方式,自己得慢慢变得“不在乎”起来,就如顾夏萤所说的那样。
但自己做得到吗?
陆秋当晚还是来到了小方家。
方哥一生清贫,家里干干净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物件,都是该有什么就是什么。
“您是?”一边帮忙打着热水的姑娘问道。
“我是他朋友。”
那女孩多半是方哥的小女儿吧。
“两位哥哥都战死沙场,爹伤心得很。”
“你娘呢?”陆秋接过水盆想要帮忙。
“娘生下我就去了,现在家里也就我和爹一起。”女孩眼里闪着泪花,但硬是没有滴下去。
“我曾经是郎中。”陆秋说
“公子这般年轻,郎中也没多少年,隔壁县的老郎中都来看过,也是摇头。”擦完身子,她准备给父亲灌中药,“奴家谢过公子,但求能陪父亲走完最后一程。”
“小姐今年几岁?”
“小姐不必,奴家今年十六,名绮楠。”
陆秋趁着方绮楠出门换水,上前看了看方哥。
你这是在寻死…陆秋摇了摇头,然后出门去找药馆,他要去配药。
曾经伯母问自己:治病救人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人不死,为了精进自己的医术。
伯母摇了摇头,说是为了他自己。若是人心想活我们做郎中的必要花费大气力,若是人心已死,哪怕千万年人参,哪怕上界灵丹妙药也只是复活一具躯壳罢了。
若是没有一颗活着的心,良辰美景也只是白白浪费。
如果本身就没有对生的渴望,不是垂垂地老了,就是定定地死了。
所以唯有那动荡的心,揣着对生的渴望,有着向往生活的憧憬,不死的眼神,那才是活着。
陆秋自顾自配着药,郎中只觉得这个年轻人应该是哪位大医师的徒弟。
回到方家,陆秋让方绮楠去熬药,这是安神药,足够让方哥醒来,若是想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