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刀落在了地上。

“别杀我，我陆秋。”陆秋举起双手。

那些几十载前的往事划破了时光虚伪的面具，今时今日的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和当年一模一样的面孔，再次出现。

这些时日，她不是不思念，不是别人看的那般无所谓。再次相逢，她站在了他的面前。再次相逢，她的脖子上依旧挂着那条多年前他送她的项链。

“这些年生日，公子都忘了。”她眼里似乎有着泪水。

“你头发盘起来，可是有了家室？”

“未曾。”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公子会不知道吗？”

再次相逢，她很多次想要去罗国寻找陆秋。但是总是不了了之，因为自己不敢去，她不知道为何公子说走就走，而且一走就是二十五年。

人生若有百年，陆秋这一去，带走的就是她的四分之一。方绮楠啜泣了起来，听到声音的顾夏萤忙着换好衣服走了出来，然后看到了在原地手足无措的秋哥与他面前的中年妇女。

“可是方绮楠姑娘？”顾夏萤走到陆秋身边，轻声问道。

“正是，不过已人老珠黄，叫不得姑娘了。”

“可别这么想才对，奴家早已年过半百，只是托了修仙的福分罢了。”

“我还以为陆公子说自己有夫人，是无稽之谈。”方绮楠抹了抹眼泪，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外头的雪继续下着，呆在外头总归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于是三人回到了屋内。

方绮楠梦里回到他的身边，她曾经想象过无数次的情景。当初与陆公子朝夕相处的一年光景，是她漫长孤单的日子里唯一的慰藉，唯一的快乐，之后数十年她所有的坚强和坚持也都源于对这段幸福的怀念。

二十年前，街坊邻居都来给自己说媒，自己都拒绝了，因为生怕哪一年陆公子回来见不到自己。后来随着自己年岁增长，也没有人来说媒了，不过也好，一个人悠然自得。

“好久不见。”许久，方绮楠轻声开口，“可能对陆公子来说不过一转眼罢。公子走之前还是我哥哥年纪，如今我都可以算是公子的姨。”

方绮楠笑了笑，然后起身泡茶，但被顾夏萤拦了下来，“你俩聊，我去泡。”

“二十五年。”陆秋喃喃自语，“我原本没有想要这么久的时间。”

方绮楠微微一笑，缕了一下发丝。“既当初默默的走了并不告诉我，公子你又何必偷偷来？让我在回忆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岂不是更好。”

陆秋知道方绮楠埋怨着，委屈着，可能这么多年也是磨平了当初小姑娘的棱角。一别二十五年，哪怕再坚强的女孩，也会在这漫长的时光里迷惘吧。

“二十五年了。”方绮楠终究是止不住眼泪，哗哗的流，“我都老了，公子你才舍得回来。”

…

方绮楠哭诉了许久，最后她肿着眼睛与顾夏萤和陆秋告了别。这次她是笑着带着陆秋和顾夏萤一起走的，还在路上说以后等自己离世了，陆公子得多去看看。

“晚上一起吃一顿吧。”陆秋说道，“我想那大白馒头。”

“陆公子自然想吃什么，奴家就准备什么了。”方绮楠微微一笑，然后就先跑回了方家。

“秋哥儿心里也是难过吧。”顾夏萤牵着陆秋的手，两人漫步在黄昏的街道。雪停了，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寒气。

两人不打算在河头镇留太久，顾夏萤让陆秋和方绮楠去好好道个别。离开的时候就要好好和别人道别才是，否则让别人苦等，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再次相逢的那一天，顾夏萤说道。

不久之后，顾夏萤和陆秋来到方家，看到方绮楠正在厨房里忙碌，顾夏萤也进去帮忙了，陆秋则一人无所事事的转悠着。他看到院子里堆满的积雪，想起当初自己堆的雪人。

方绮楠干活很利索，在顾夏萤的帮助下很快就做出了朴实但又丰盛的一餐。中间雪白的大馒头正冒着热气，陆秋好久没有吃方绮楠做的大馒头了。

“这次我走了估计不会再回来了。”陆秋拿过大白馒头往上啃了一口，方绮楠的馒头做的非常漂亮，她说自己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会做这样的馒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陆秋就说，好吃。

如果非要加上什么夸赞的语句那就是，可好吃啦，可太好吃了。顾夏萤扯了一小块，吃了几口也夸赞，然后对陆秋说秋哥儿你再加点糖更好吃啦。

陆秋表示拒绝，方绮楠的酸菜炖肉配上这馒头才是王道。许久不见，方绮楠在桌子上有些许的局促，直到看着陆秋狼吞虎咽的模样才放下心来。

“秋哥儿一直都是那样，方姑娘不用太见外了。当初你可好好陪了秋哥儿一年。”顾夏萤宽慰着方绮楠。

方绮楠已经四十二岁了，陆公子的春日无限蔓延，但自己的春天已经结束了，红颜老去时，花如何凋零，是没有人关注的，哪怕是陆公子，也不会关注飘落的花瓣吧。方绮楠不好意思抬头，因为她脸上爬上了许多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