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小年脚下像踩了风火轮，夹风带火地出现在市里最好的医院，胃肠科，主任医师包秋勋的诊疗室。

“主任啊--”绵小年气喘吁吁地扶着包秋勋的桌子，另一只手安抚因超光速赶路狂跳不已的心脏，“今天上午没给我排手术吧？家里太忙，迟到了。”

包秋勋一副冷色脸：“昨天请假说是姐姐结婚。那么忙为什么不多请两天假？”

绵小年气咻咻地暗自腹诽，她是想多请两天，到底是谁没批准的？拿着她的假条在手里无声地抖了抖，用刀子一样的眼神看了她几眼，说什么“你觉得这几个医生两天能调换开吗？”

怎么家里单位都有这么讨厌的男人。

“要是主任您家里也有兄弟姐妹结婚，您就能体会到办个婚礼有多忙了。”

“自己结婚不是更能体会。”包秋勋是个好医生，就是脸太冷，说话也……让人感觉不到温暖。医生不都是治病救人的白衣天使么？怎么此刻包秋勋这么像白衣杀手呢……

绵小年额头冒冷汗，低声说：“那……我回诊室了。”

医院里的单身大龄男女，最惹眼的就是包秋勋，绵小年勉强也算一个。两个同科室，年龄相差无几。绵小年总被爸妈说长得没绵大年漂亮，把比较对象换成普罗大众，绵小年的长相是好看的。

在医院同事的口中，包秋勋和绵小年早被认定成一对恋人。俨然已经发展到非她不娶，非他不嫁的程度。

绵小年和包秋勋一样，对这些话有耳闻，却又置之不理。可是，包秋勋刚才那句话还是让绵小年心里膈应。

“等一下。”包秋勋那双白得瘆人的手放在桌子上，交叉握在一起。典型有洁癖的医生的手。

“嗯？”绵小年收住脚步。

“你会不会因为总接触病人身体，已经厌倦和男人有亲密关系了？”

现在是适合聊这个的时间吗？她有显露出想要找他聊的欲望吗？为什么要被这个奇怪的冷感男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为什么！绵小年晕眩感让她脚下失去力气，深一脚浅一脚向外走。

一个满脸痛苦的中年男性走进来，绵小年像看到救命稻草：“主任，您先忙，我也去接诊。”

“中午等着我，一起去餐厅。”包秋勋示意病人坐下，对着走出诊室的绵小年的背影说。病人听到坐下的指示，表情更痛苦了。

“我是……”病人。

“手撑着椅背跪趴在椅子上，裤子褪到膝盖以下。”包秋勋立即明白病人的痛处，戴上口罩，用脚撑着滚轮椅去旁边拿一次性手套，对病人脸上的羞囧视而不见。

包秋勋的手极具专业性地深入到病人难以启齿的部位，病人脸上的表情也是极具夸张地不断变换着。

“尽快做手术吧。”包秋勋娴熟地摘下手套，丢到垃圾桶。平静地做结论。

“大夫……”

“小手术，不用紧张，不然撕裂伤会更严重。”包秋勋见过太多这种病人了，讳疾忌医。既然都已经来挂号问诊，就要有做手术的觉悟。

“那……”

“不要想没用的。”

包秋勋利落地把病人打发出去，忍不住去洗手台洗手。他一天当中洗手的次数绝对要比接触病人次数多。到底多几次呢，那就要看他需要去几次厕所……该打，该打，离情节十万八千里了。

绵小年处理完上午最后一位病患起身要脱白大褂，眼角余光瞥见半开着的诊室门口站着人。

“下午再来吧。”绵小年背对着门口脱掉白大褂，把门口的身影当成是来就诊的病人了。软料棉质格子衬衣里的肩胛骨昭示着她的身体有多纤瘦。

“我下午当然要来。”包秋勋的声音什么时候都这么冷漠，似乎他早已失去笑功能。

绵小年套上外套，露出一记纯良的微笑。

“主任，您就不能笑笑么？咱们呢科的医生和护士讨论要把主任的笑容列为世界第九大奇迹呢。”

“你对我的笑容有免疫力？见过我笑容的人，世上已没几个了。”

听到这话，一股寒意自下而上蹿遍绵小年全身。这是年度最差冷笑话，裹紧外套，鸡皮疙瘩还是不断往外冒。

“帅气，冷酷，技艺高超。按说能把医院里的女孩儿迷得神魂颠倒才对啊……”为什么包秋勋不招人喜欢呢？绵小年断定：他全无要迷倒任何人的想法。不然凭他这张脸，上至退休女院长，下至十八岁新进小护士都能手到擒来。绵小年这样想着，不觉失笑。

包秋勋看着莫名发笑的绵小年愣了几秒钟。

“你姐姐都嫁人了，你是不是也该考虑把自己嫁出去了。”

绵小年警觉地看了包秋勋一眼，一向不谈情感问题的包秋勋今天已是第二次提到结婚这个话题。莫不是他撞上桃花运，想跟下属分享，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一再提起结婚的话题暗示绵小年发问吗？

绵小年摇摇头，才一天不见而已，他撞桃花运的概率堪比彗星撞地球。难不成包秋勋是拐弯抹角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