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醒来，直至清晰地看见这个繁华纷乱的世界时，已是两天后的傍晚。阿九努力地睁了睁因为胀痛而疲惫困顿的双眼，待到微微睁开时，一眼便清楚地望见了趴伏在床边，此刻正陷入沉睡，微微打着盹的李林果。凌乱的刘海轻轻扫过她的眉宇，直惹得她的眉头不时皱起，难以安心入睡。

阿九微微挺起身坐了起来，轻轻伸出手，抚了抚李林果额间凌乱的发丝，门口突然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让她不由回过头去深深地望了一眼，在看见来人时，眼瞳中微微闪过一丝慌乱，继而迅速恢复了平静，波澜不惊。

冯奕霜漠然地注视着斜靠在床壁上的阿九，轻轻将手里刚刚清洗过的水果，放在了床头柜上。转过头，见林果睡得正香，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沉默，只耐着性子坐在一边，等待着她从睡梦中醒来。

阿九缓缓动了动早已被林果长久趴伏沉睡而误压着的腿，腿上传来的酥麻与疼痛感，使得她不由皱起了眉头。林果微微动了动身子醒了过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好奇地望着冯奕霜冰冷的表情疑惑不解，在望见阿九斜靠在床壁时惊呼出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天呐，你终于醒了！舒窈，你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吗？我们差点以为你……”

话音未落，一旁端坐着的冯奕霜早已漠然开口，一句寒意彻骨的“死了才好！”，霎时间如同龙卷风般席卷而来，冰冷的语气贯穿了整个房间，激得在座众人微微颤抖着，不寒而栗。

“霜……霜霜啊，舒窈才刚刚醒来，你……”林果尴尬地望了望面色依旧冷漠如常的冯奕霜，声音懦懦道。

“你怎么不问问她吞下那些药的时候怎么想！”冯奕霜愤怒地望着阿九道。

林果转过身，轻轻捏了捏阿九的手，微笑道：“没……没关系啦！反正舒窈现在已经醒过来了嘛！这对我们而言才是最好不过的消息啊，不是嘛？至于那些不开心的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了嘛？ 你说对吗？”

冯奕霜恼怒地看了眼早已妥协的林果，迅速站起身来，伸手，便“啪”地一声，狠狠一掌扇在了阿九的脸上，阿九的脸上骤然间便浮现出了红肿的掌印，映着她病未痊愈的苍白面容，看上去竟是如此憔悴。

冯奕霜见她并不作任何躲闪的防备，只愤怒地直视着她，似要将她戳穿般散发着让人难以靠近的寒意。深深呼出一口气，她望着阿九无动于衷的表情，不顾病房同住之人的好奇眼神，大声怒骂道：“慕舒窈，你他妈想死的话，就请你死得彻底一点，彻底从我们的眼前消失！你多大了，如今还要玩这样的把戏？不觉得自己太自私、太幼稚了吗？你看看林果，再看看我！从你出事，我们就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不顾一切地赶到了这里，白家现在是什么样的烂遭光景，难道你不清楚吗？你考虑过我该如何自处吗！两天了，你……”

话音未落，一旁的李林果听她这样不避言辞地骂着阿九，不由倏然站起身来，看着她面色不平道：“霜霜，难道阿九她不知道自己的实情吗？医生跟你说过的那些话，你都忘记了吗？她的病情有多严重，你明明是再清楚不过的，如今她承受的压力和痛苦已到了极限，我们好不容易才将她死里逃生的拉扯回来，现在你还这样大声地骂她，究竟是要怎样？你想看着她再死一次吗！”

冯奕霜愤怒地同样站起身，望着斜靠在病床上的阿九怒吼道:“再死一次？你倒是再死一次看看啊？你压力大，你痛苦，难道我们就不会痛苦，就能够眼睁睁地放弃你，怡然自得的去过我们的日子吗？你死了事小，可我们呢？你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阿九，你以为自己是林黛玉吗？那些垃圾三言两语就能把你轻易击垮，仅凭他郑锋一个人就能让你崩溃成这样，只能坐在这里流着让人同情的眼泪吗？十年来，那么多难熬的日子你都熬过来了，现在告诉我你熬不下去了，你走不出那个十多年来一直纠缠着你的梦魇，慕舒窈，这么多年你的心都被狗吃了吗？”

房间随着冯奕霜愤怒的斥责声渐渐停止而慢慢安静了下来，那些激烈的言辞碰撞，反复回荡在了三个人的心里，阿九只沉默地低着头没有言语，从奕霜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开始，她便以这样的姿势始终低头沉默着。

长而卷曲的亚麻色长发轻轻遮挡住了红肿的面颊，同样遮住了她那颗早已万劫不复的心，还有那扑面而下滚滚滑落的眼泪。

“对不起。”

轻微的应答声从耳边传来，突兀地响彻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对比房间里的悄然静寂，此刻更是这般清晰。

“你……说什么？”

奕霜诧异地望着阿九，似是怀疑自己听错般，再次询问了一遍。

阿九轻轻抚开了面上的长发，抬起头，目光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缓缓道出了那三个字：“对不起。”

只这一字一句，便已让人百感交集思绪万千，滚滚珠泪伴随着她充满了红肿血丝的双眼，不断扑簌而下，泪如雨滴。奕霜和林果看着这样苍白憔悴的她，一时淡忘了心中涌起的种种不快，林果眼泛着泪花望着阿九微笑着，奕霜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