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本想拒绝。这对灯这么小，挂在门口、走廊显然不合适，肯定是给小孩子提着玩的，他都这么大的人了，不合适，不合适。

“不……”

“拿下来吧。”秦恪在苏衡拒绝的话出口之前道。

苏衡转头看向他，秦恪低声道：“喜欢我们就买下来，我带了银子。”

苏衡：这不是银子的事。

摊主笑呵呵地踩了凳子将绳子解下来，把灯笼送到二人面前，秦恪伸手接过。

那两个红红的，小巧精致的灯笼就这么紧挨着乖巧地蹲在了他的一只大手上。

“这位爷，您这个面具是我见过的最像秦将军的了，您人也像。”摊主见秦恪戴着面具，真心恭维。

苏衡一听觉得有意思，问摊主：“你见过秦将军？”

摊主：“去年将军进京时远远看过一眼，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不愧是我们的大将军，报上名号都能让敌人闻风丧胆！”

苏衡又问：“这里除了他，还有其他人戴面具？”

摊主：“一看您就是一心只读圣贤书。这城中崇拜大将军人的多了去，有不少人模仿将军戴面具呢。嗨，不过都没有用，要成将军哪儿那么容易，带个相同的面具就成了？”

他说到这里，陡然意识到眼前的买主也被他说进去了，当即顿住，忐忑地直搓手，生怕客人生气，脑子急速旋转，想说点什么补救。

谁知客人半点不恼，反而赞同道：“你说得对。”

“啊哈哈，您真是大人有大量。”

苏衡打趣：“既然你说他的面具像，人也像，那说不定他就是呢？”

摊主笑哈哈：“您可真会开玩笑，大将军那样的人物怎么回来我们小民这样的地摊呢。还有，您不知道吧，咱们大将军至今未取，家里没有孩子，这对小灯笼买来给谁玩。”

苏衡：“……”也不是只有小孩子会喜欢啊。

秦恪倒是笑了一下，自然地接过话：“这灯笼看着可爱得很，大人小孩都喜欢。”

付了账，两人离开灯笼摊。苏衡从秦恪手中接过灯笼，提在右手，两只小灯笼随着脚步一晃一晃。

苏衡：“回去把这对灯笼给小五和顺子玩，那两个孩子乖巧，这次出来应该给他们带点东西回去。”

很极力地挽尊了。

秦恪侧头看着他，一双眼里盛满笑意，“嗯。”

“前面有一个茶楼，我们去坐坐？”

“好。”苏衡点头，心想秦恪今天也很精准，自己确实有点累了。

前面有一个茶楼，离茶楼门口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算命的小摊，旁边插着根旗子，上面写着“半仙”。

算命先生白发长须，坐在一把木椅上身板挺直，虽然脸上的皱纹深刻，那双眼睛却有如聚电般有神。

他的桌前排了一条不长不短的队。看起来这人算挺准，在这里有些口碑。

若是在自己的世界，苏衡不介意上去给自己算算命。但在这里，作为外来者，他对这类能算命的道人和尚避之不及，生怕被人看出不对劲来。

虽然这种东西虚无缥缈，但谁知道会不会犯了这里的人的忌讳，要把他当成妖孽鬼怪砍杀了呢。

悦来茶楼二楼，苏衡和秦恪找了个临街的窗前坐下。没一会儿，热茶和点心都上齐了。

从窗口望出去，这条街挺长，店肆林立，飞檐层叠，旗帜飘扬。车马辚辚而来，行人川流不息。冬日的暖阳普照，从窗口跃进，明亮的光跃进杯中，随茶水摇晃。

就着这阳光，一口香茶下肚，只觉得浑身暖和舒畅。

“这茶真不错。”苏衡赞叹。

秦恪一直侧首看着窗外，看起来十分钟情于欣赏热闹的街景。

但其实，他一直用余光注意着苏衡。看那人玉一般的指节捏住茶杯，将光滑细腻的白瓷衬得越发莹润，看他眼中反射出的亮光，看他仰头喝茶时修长白皙的脖颈，看他被茶水濡湿的嘴唇。

端起自己的茶杯，秦恪将剩余的茶水一口饮尽。

“公子喜欢，以后我们便常来。”

时光悠悠而过，二人对坐品茶，话不多，更多时候是沉默。

但这沉默早已不是当初灵川将军府里的无言尴尬，而成为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像两位深交老友心有灵犀的陪伴与安然。

不期然，一声调笑打破了此方的宁和：“在这里遇见秦将军，真是难得。”

苏衡转过头，看见一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秦恪站起来，简单行礼回应：“三皇子。”

苏衡立刻想起来原著中的内容，吴国三皇子登基，听信小人谗言，给秦恪找了不少麻烦，是导致他战败的重要原因之一。

“见过三皇子。”苏衡跟着秦恪起身。

他稍稍打量了一下，这人一双含情目风流多情，脸庞椭圆白润，一身锦衣手拿折扇站在那里显得富贵有余威势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