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梦鸭蛋儿”在家痛哭之后,她就下定决心,放下少女的矜持和羞涩,主动发动爱情攻势,若再这样傻等着,幻想哪天艾华向自己求婚,太天真了。耽误的时间,尽给“灯笼花”留下空子。
“不主动,就晚了,后悔都来不及啊。”痴心的她责怪自己,为啥不早点醒悟呢?。
她想起,上次与“灯笼花”她们一起参加“钩沉社”的第四“钩”时,看到“灯笼花”多么向着艾华,那眼神,那态度,还不说明问题吗?为什么那时,自己还不主动想办法找艾华,建立恋爱关系呢。
至于艾华与“灯笼花”是否已像传言那样,先下手了,正谈着恋爱,那自己就忍痛放弃这个念头,决不插足进去,做可耻的第三者。
上次,她已做出了认真分析和判断,不相信传言是真。既然拿不准,我主动出击,无可厚非。
但怎样出击为好呢?她想找他当面倾诉衷肠吧,可没合适的机会;写求爱信吧,想说的话太多了,不是一句两句话的事;请人介绍吧,谁合适呢,况且有些话不能对外人说。但不挑明,效果不见得好。
思来想去,最后觉得还是约他出来,双方做一次长谈为上策。
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机会可遇不可求。没有合适的时机,那就再等吧,急了反而不好。
她的这些种种想法,艾华完全蒙地鼓里。他忙于劳动和生活,沉浸在自己的思想情怀里。
队里早给知青划了一块菜地。红霞组长带领大家挖地平整,然后从知青集体粪缸里挑来积攒的一桶桶屎尿,泼撒地里。虽臭气熏人,知青们却像闻到兰草花儿一般香。
翻耕泼粪后的菜地,在金灿灿太阳下凉晒,在温暖暖风里吹刮,然后翻地耙平整细,就开始下籽栽种了。
“灯笼花”从自家菜地移来黄瓜、豇豆角苗儿;临近菜地的社员熊小莲送来苋菜籽撒在地里;丝瓜籽挖穴也丢进盖上土;
最后,又从小雅丹家的韭菜地里分劈些韭菜根,栽了一大片。
很快,菜地满满地播了籽,栽了苗。
知青个个兴致盎然,有空就往菜地跑,动手拾掇,然后这看看,那瞅瞅。既有新鲜感,又怀着收获期待情。
属于块知青们自己的菜地,艾华一高兴,不禁又浮想联翩起来。他想起东晋陶渊明《归园田居》曾云: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昔日彭泽县令在土地中找乐趣的样子在他眼前浮现。
“如今我们不也是早出晚归,躬身耕锄,夕露沾衣,守拙田园的形象么?”他想。
但他不敢说出来,无论是谁。他怕别人说自己酸迂。
一天,小荷突发奇想,说:“我们知青的菜园应该有点文化味,不如起个名字,以体现咱知识青年的身份嘛。”
琼枝拍手叫好,说:“荷姐姐,你这想法咋冒出来的?太有趣了!但起个啥名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小荷说叫“知青园”,梅笑倩说叫“青绿园”,兰花花叫“青翠园”,琼枝说叫“清香园”。总之,里面都离不开知青的青字,或青的同音字。
经过讨论,觉得不甚合适,就又开始琢磨。
艾华说:“看来在‘青’字上起名不行,就在‘知’字上想想看。”
打开了新思路,孙顺龙说:“我先提一个,叫‘知赏园’吧,都可来观赏。”
石家俊说:“我也提个做参考,叫‘知辛园’吧,就是让大家知道,粒粒皆辛苦嘛。”
大家还觉得不太好。
江留道说:“我看不如就叫‘知足园’吧,别总想着吃鱼肉什么的,这总可以吧?”
众人一起乐翻了。
刘大树道:“你这个小留子是容易满足,但作为菜园名,显然不怎么样,因为这会影响大家种菜积极性的呀。”
大家说他分析得有道理。
忽然,兰花花得意地笑了起来,众人不知道为何。只听她道:
“我看不如叫‘知音园’,表示我们团结一家亲,个个是知音嘛,如何?”
众人听了,也笑了,说:“你那词好是好,不过会让人产生‘恋爱’呀、‘情侣’呀什么的嫌疑,也不行。”
见大家都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艾华在一边也在苦思冥想。突然,他又想起陶渊明《归园田居》来,其中有“带月荷锄归”一句,受到启发,对大家说:
“我看就叫‘荷锄园’吧。”
小荷听到里面有个“荷”字,感到亲切,准备响应,但还是问:“你说说理由吧,为啥叫这名?”
艾华就将陶渊明的那诗背诵给大家听,并说这个词代表我们种菜劳动的情景。”
大家细细听了,都细品其中味,觉得不错,既形象生动,明白易懂,又古朴雅致。
毕竟这些知青都读过书的,肚里还有些文化,知道好不好,大家一齐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