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黄冈梁子村依傍大山躺着，表面很安静，其实则不然，由于土匪张广轩手下东西南北地搅乎，人人提心吊胆的。到了夜晚，家家户户早早插了门闩。整个村子便笼罩在黑暗之中，偶尔传来几声狗叫。

赵鹏他们的南间和土匪的北间都吹熄了灯，已经午夜时分了。

李臻和刘虎回到正屋，悄悄喊来秦二，进了里间商量刚才计划的大事，灯熄了，他们在小声周密地安排着。

院内院外，一片漆黑，一只乌鸦嘎嘎地叫着从这个树头飞到那个树头，好像要把宁静的夜给搅和碎了。其实，这个没有月亮的夜，除了土匪，谁都没睡。赵鹏和大春在外间走来走去，一会趴在窗棂上倾听北屋的动静，一会透过夜幕去看东方升起的微光。宋蓉和乌日乐以及秋菊，依在被子边，互相安慰着，鼓励着，把该想到的都想了个遍，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就隔门提醒赵鹏和大春。

夜是那样深邃，星星诡秘地眨着眼睛，好像要看人世间有什么大事快点发生似的。还有一会儿，也许就是黎明时分了吧，宋蓉望着夜里乌日乐模模糊糊的脸庞，巴特尔的样子在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啊，宋蓉的父亲宋昌黎，是晚清最后一批秀才，靠私塾养家，给宋蓉的影响是男人的儒雅和谦虚，有时候甚至是卑微，而巴特尔则不。

那次被两个土匪劫持到大山里，绣花鞋子给拽丢了一只。当时自己彻底绝望了，闭上眼睛等死了，因为女人被强暴，对于自己来说，就是死路一条。

山里的风很大，满耳都是土匪的淫笑。就在这一刻，一个男人的黑色驳壳枪突然顶在了土匪的后脑勺上，一声磁性而深厚的男低音吼道：“你们想不想活命？”“想，想活！”土匪都吓尿了，跪在地上直磕头。

“爷，我们也是小打小闹的，平时只替老大踩踩点，这是第一次干坏事，再说了，还没得手呢，您老就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

“你们老大是张广轩吗？”

“是张广轩手下的人，不过我们上边还有一个小头头，是他让我们入伙的，这次我俩只是先练练胆子！”

来人依旧是浑厚有力的低音：“听着，我叫巴特尔，我记下你们的名字，胆敢入伙干缺德事，上西天的路肯定离你们不远了！”

两个土匪赶紧告饶：“听说过，神枪手巴特尔，这次记住了，我们记住了！”，说完屁滚尿流地跑了。

没找到鞋，那男人也不管宋蓉愿不愿意，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马上，紧贴着横在胸前就打马飞奔出山。

宋蓉能近距离听得清他起伏的呼吸。那男人粗犷的声音，有力的手臂，给了她从没有过的片刻晕眩，好像世界此刻停止了运转。宋蓉哭了，刚才险些被土匪凌辱，光顾害怕了，而现在，紧贴着这个勇敢的男人的胸膛，她掉泪了。

巴特尔把宋蓉送到家门口，忽然间，宋蓉就不愿意下马了，她希望路再远些，时间再长些，或者，她希望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她就一直这样靠在这个男人的胸前，直到地老天荒。

宋蓉的母亲拿来一双绣花鞋喊着她，她才让巴特尔把她放下来。

母亲唏嘘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连声的一个劲地：“谢谢”。

巴特尔看了一眼宋蓉，忍不住乐了，从右兜掏出一个雕着梅花边的小铜镜对宋蓉说：“丫头，快照照镜子，把头发梳梳，把脸擦擦，瞧，这么白净如雪的小脸，竟然全是土，哪还像个女孩样子。”

他说着就要上马，宋蓉大声问道：“等等，你叫巴特尔，我记住了，我要去找你，我要等你再来！”

巴特尔愣了一下，笑眯眯地答道：“小妹妹，我叫巴特尔，我妻子叫胡思乐。”

宋蓉觉得还有那么多话没说呢，就紧追了两步，可是巴特尔已经打马远去了，看到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宋蓉还在发愣，直到母亲过来喊她。

他长得什么样呢，宋蓉又一次使劲回忆着，对，大眼睛，亮额浓眉朗目，一张有少许胡子的脸，高高的个子，磁性浑厚的男低音，这些都早已定格在宋蓉的脑海，每天都翻来覆去地上演，巴特尔，你在哪里，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四点多钟的时候，按照土匪昨晚的吩咐送早饭，三个土匪便围在桌前大吃大喝。

扮成厨子的赵鹏，系着白围裙，端上一道掌柜送的土豆炖小鸡，然后退出门外，竖耳细听。

尖嘴猴腮的道：“老蒙古娘们真的死了。”高个子说：“拉出去埋了，谁知道呢！把另一个骚娘们交上去，哈哈，她被咱哥们玩晕了。今天聚头后，再去抓那个唐主任，顺便去找巴特尔的那个丫头找找，一来玩玩，二来邀功领赏！”尖嘴猴腮说完哈哈大笑。

高个子吃了口菜：“要多加小心，争取早日弄死巴特尔，不然咱弟兄不会有好日子过！”

忽然，他们一个个难受起来，不一会功夫，就接二连三地抽搐，口吐白沫，然后就都没动静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一辆马车从客栈驶出，路上，掀起一片尘烟，村子里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