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日这一天,国民党93军主力进攻并占领赤峰,在此之前,热辽军区发令各区支队撤到山区打游击,这场跟国民党的拉锯战远远没有结束。
也是这一天,李臻和宋蓉从经棚出发,按着联络处给的信息,原来是去往西部农村了,就连夜赶路,前去寻找。
终于到了部队,才晓得,这只是临时一种灵活机智的战略战术,清剿土匪,坚持游击战争,做到县不离县,区不离区,将主力部队以旅为单位,分散到各军区灵活作战。
宋蓉没见到赵鹏,说他去别处执行任务了。李臻就说带你去看神枪手吧。她就这样见到了她心目中的巴特尔,巴特尔还是记忆中的巴特尔,浓眉大眼,胡子长得长了,一定是很久没有刮了。
见到宋蓉,他嘿嘿地笑着,拧了拧她的小鼻子:“丫头,长高了啊,我给你的小镜子呢?”
宋蓉掏出了两面圆镜,看着那些梅花,乌日乐的影子历历在目,禁不住热泪盈眶:“我的乌日乐妹妹走了,我俩仅有一面之缘,但她的美丽善良勇敢,是我忘不掉的。没能看上她最后一眼,很遗憾。前两天去了她的坟前,祭奠了她!”
巴特尔咧了咧嘴,眉毛似乎也痛苦地拧在了一起,然后又舒展开来,转移话题说:“不要太难过啊,听我说,有奋斗就会有牺牲,她走了,不是还有你吗?不是还有千千万万个像你一样清纯美丽的女孩吗?你就是我的女儿乌日乐啊!”
“你带给她的衣服,她一直穿着,好几次都跟我说要去看你。后来有了身孕,再加上队伍需要她,就一直没有去成。在黄岗梁子的事,我都听说了,感谢你对乌日乐和我妻子胡思乐的帮助,你是一个好女孩,心中装着家和国。“
“那是应该的,土匪太没有人性,要说感谢,我还得谢谢您,没有您当初的出手相救,也就没有我宋蓉的今天!”她的眼前又闪现出了山窝子里土匪的淫笑,以及马背上巴特尔英勇的一幕,到现在似乎都能听见他风中急促的呼吸声!
巴特尔接着:“那也是应该的,我们是穷人的队伍,目标就是让劳苦大众过上好日子。当那次看到你托赵鹏捎给我的信,我就觉得肩上的责任更大了,我一定加油,为我们大多数人美好愿望的实现,做出最大的努力!男人嘛,就是要为自己的国家做点什么,才不枉为男人,你说是不是,嘿嘿!”
巴特尔说得风轻云淡,可是他说得越轻松,宋蓉听得就越沉重,于是使劲地擦着眼泪。曾经,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和她少女时代的爱恋是那样紧密相连,却原来,那不仅仅是一个女孩对异性的敬慕,也包括了父女般的情感,兄妹一样的依靠,博大而深邃。
“那,我该叫你义父吧,我跟乌日乐已经义结金兰,以后你就把我当成您的乌日乐吧!”
“叫叔叔,叫义父都可以,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女儿!”
“巴特尔叔叔,神枪手叔叔,义父!,那我怎么叫都可以啦!”
隐埋在内心深处的另类情感退去的时候,不是绝望,是大潮呼啸渐远再成壮景,是一种升华后的浩瀚,宋蓉此刻幸福极了,父亲不在了,还能有一个像父亲一样的人关注着自己,并且是日夜装在心里呼着喊着的偶像,该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
“丫头,乌日乐的孩子,听说你给起了个名字,叫‘盼盼’,太好了,这寄托了多大的希望啊!把孩子送给你,你还没有结婚,没有自己的孩子,实在是负担很重。乌日乐没有亲人了,只有我们两个,我是生死系在裤腰带上的人,只有你能够担负起这个重任,可别压趴下了!”
宋蓉信心满满:“义父放心好了,盼盼就是我的命,有我在就有她在!”
“那两面小梅花镜子,你好好保存着,我也没有什么财产,就这点念想,等革命胜利了,我去找你们,从此就是亲人了,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你们在家里好好等我!”
乌日乐又难过了:“义父保重,我们在家等你们凯旋!”
说话的时候,宋蓉发现巴特尔的鞋子开线了,就要来针线,给他缝好。
在支队,战士们都亲热地叫宋蓉“梅花面姐姐”,宋蓉爽快地答应着,跑来跑去,给大家缝缝补补,洗被子,洗衣服,洗行李。
她发现,战士们的衣服都太单薄,很破旧,有的甚至露出大大小小的窟窿眼子,都十月天气了,现在勉强穿单鞋薄衣,厚一点的棉衣棉鞋都没有吧,看着看着,心里就难受了。
一个想法,瞬间诞生了。她去找李臻,李臻说,这个想法虽然不错,可是辛苦了你,另外也太冒险了,我不想让你做。这么多人,花费太大,你在赵府有那么大的权利吗?赵义是什么人,又不是没吃过苦头,他会一枪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