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府西屋。
在窗侧的松木桌上堆着许多符纸书籍,显得既杂乱又无章,但配合窗台的绿植,在阳光照射下有种岁月静好的宁静。
书桌半米高的符纸后面不断传来沙沙声,还有不知其意的古怪音调响起。
如念咒的声音每次响起,书桌就会颤上一颤,同时颤动的还有吴之的心脏。
“所以说,练习要用的乌合墨洒了?”
枯荣长老放下新画完的符纸,架上手中的毛笔,从书桌后走出。
他的身形有些佝偻,但气势却像山岳般厚重。
吴之端着满是泥沙的盘子,垂下头嚅嚅开口:“洒掉了。”
没有辩解为什么会洒,也没有找理由开脱,只是简单道出事实。
一老一青互相站在对面,看不清彼此的面庞。
“这次真不怪吴之,是我们影响到他了。”杜季求情道。
“是月季小道友啊,不必担心,我自有决断的。”
枯荣长老拿起那盘泥沙放在一旁,先向杜季打了个招呼,然后抬起吴之的头,两眼相对:“徒弟,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失败就是失败,我会接受惩罚的。”吴之看向师父的眼睛中出现一团火。
枯荣长老恍神了片刻,他知道那并非什么火,而是一种势,一种不可阻挡的磅礴大势!
由于功法原因,正气剑宗有许多人都觉醒了这种代表意志的势。
可吴之今年几岁?
有二十七岁吗?
这种年纪就觉醒势的徒弟,真是……真是让他这个师父不知说什么好。
看来经历过遗迹之行,吴之进步了很多。
枯荣长老不知道自己徒弟怎么跑进那处神秘遗迹的,但目前来看显然是一件大好事。
纵使心中骄傲,身为师父的职责还是使他甩了吴之一巴掌,严厉呵斥:
“作为惩罚,你就用手画符吧,画不好一页不许停!”
“是!师父!”
吴之去完成属于自己的惩罚了,枯荣长老则面色不快地搓着手指:徒弟光头的触感有点膈应啊。
他搓完手指后,面色阴沉地站到吴之后面,监督着对方,一旦那张符画的有瑕疵就果断挥出一巴掌。
……啪!
“符上的笔画歪了!”
……啪!
“这里为什么要停顿?!”
……啪!
“先画内部再画外面!”
由于符纸本就难制作,初学者吴之又是用手去画,所以出错的地方格外多,枯荣长老的巴掌都挥出残影了。
成功并非一蹴而就,所以就算吴之再努力,一时间也逃脱不了巴掌的制裁。
他脸上手上身上全都沾上了黑色的墨痕,手指不断地在符纸上抽搐着,小心翼翼地描绘线条。
那副认真的样子有一点点帅。
很可惜,帅当不了饭吃也挡不了巴掌,该出错还是会出错。
“吴之好可怜。”
杜季有些看不下去了:“老前辈,您饶……唔唔!”
他的嘴被余星捂住了。
在得到再三保证不随便说话后,他嘴上的手才被松开。
“余星,你为什么……”
“为什么?你没发现他们的气息不对吗?”
杜季眼睛里闪过一道金光,果然看到一强一弱两道很和谐的气息。
强的是吴之,弱的是枯荣长老。
嗯,修士的真正战力肯定不是以气息决定的,但气息往往能直观展示体内灵力的强度与储量。
杜季眼中金光暗去,不解地看向余星:“气息有哪里不对吗?吴之高些才是正常的吧?”
接受过馈赠的吴之虽然已经失去强大的力量,但在气息上强过枯荣长老一些是很正常的。
这一点余星应该也是知道的。
“你还没发现吗?他们的气息出乎意料的和谐。”
杜季再次看向那被师徒二人,发现确实如余星所说的那种和谐。
“难道你的意思是这是吴之的师父刻意引导的?”
余星点头肯定这个观点。
作为钻研符道多年的大师级修士,枯荣长老即使自己实力不高,但在符道的智商是普通人难以理解的。
这次对吴之的惩罚不单单是惩罚,还是一场生动的教学局。
以手为笔可是符道修行登堂入室才有的能力,也是符道运用在实战的关键之处。
只有战斗中能随时制符并施展出去,那些符纸才有意义。
枯荣长老驱使吴之以手代笔,就是为了略过那提前演练的一步,直接开启实战。
风险很大,所以枯荣长老也没有拿出教学材料当甩手掌柜,而是选择贴心的手把手指导。
那油光发亮的老手就是枯荣长老细心教导最好的证明——事实上油光是吴之光头沁出的汗水,与头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