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进了大殿。
陈谦看到父亲和司马晞还有几个大臣站在两厢,偷偷向上扫了一眼,见大殿正中坐在一个儿童皇帝,头戴珠帘,身穿龙袍,在他身后是白色帷幔,依稀能看见褚太后的身影。
二人来到丹樨前,跪倒在红地毯上,一起山呼万岁:“臣庾爰之,臣陈谦,叩见陛下,叩见太后!”
小皇帝司马聃用童稚地嗓音说道:“二位请起。”
两人道过谢,站起身来,低头垂手分立两侧。
东晋第一大美女褚太后的天籁之音又飘了出来,干脆而又清丽,“二位公子,大家都很忙,相信你们昨天都做了功课,开始吧。”
说罢,她稍停了片刻,仿佛在思考着出什么题。
大殿上,没有了声音,几个人都在竖着耳朵听,只有大殿墙角的水滴漏在滴答、滴答的计时。
“先考赋诗吧,殷浩,你来给指定一个物件。”褚太后道。
先前和庾爰之一起上台阶的几个人中,其中一个四旬开外,朱色武官服饰的人躬身道:“臣,领旨。”
殷浩!自比诸葛亮的殷浩!
陈谦心中一凛,这就是东晋第一大名士了,他仔细看了看殷浩。
神态悠然,清眸流盼,三缕长髯飘洒胸前,充满了高深玄机、风姿潇洒,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你还别说,隐隐的真有些诸葛孔明意思。
曾经有人问不屑入仕的殷浩,将莅官而梦棺,将得财而梦粪,何也?
殷浩回答说:“官本臭腐,故将得官而梦尸,钱本粪土,故将得钱而梦秽。”
千年流传,简化为我们耳熟能详的——视金钱如粪土。
殷浩手捋长髯,环顾四周,眼光停留在丹樨前左侧的一盆矮桩红豆树盆景前,上面结满了几十粒娇艳欲滴的红豆,遂道:“你们就用这红豆来作诗吧。”
陈谦心中大喜,这还不好说嘛,他抬头看了看站在对面的庾爰之,见他正在做沉思状。
他又看了看父亲,陈眕正一脸期待地望着他呢,意思是这第一枪要打好啊,儿子。
陈谦缓缓开口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此诗一出口,满座皆惊,一片赞叹声。
帷幔后的褚太后喃喃地轻声道:“相思,相思……”
十八岁出嫁,二十岁丧夫后至今已是七载,她也有她的相思,她那个青梅竹马的邻居少年郎……
虽然东晋朝堂上军事家、政治家凤毛麟角,但满朝尽皆文化功底造诣深厚的书法家、文学家,清谈家。
就说这褚太后,她故去的老爸也是一代大儒褚裒,家学渊源。
良久,只听她脆声又道:“好诗,用红豆来寄托相思,愿友人多采撷,关合情思,妙笔生花,婉曲动人……庾爰之,你想好了没有?”
于是大家齐齐望向庾爰之。
只见庾爰之白净的面皮上泛起一阵红晕,他支支吾吾道:“臣……臣……未想好……”
他实在是想不出比这首相思更好的诗来了。
“好,第一局,陈谦获胜。”褚太后宣布。
陈眕威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手捋花白胡须,向站在他左右的两个大臣频频点头,低声交流着什么。
“现在来第二局,二位都是朝廷重臣之后,且出自中原名门望族,将来都要在朝中效力的,你们对现今我大晋国策有什么建议?”褚太后公布了命题。
陈谦闻言又是一阵窃喜,论起这个他自认为最有发言权利。
高中时代看《两晋南北朝史》,对东晋政权无所作为的现象经常气到口吐白沫,会打仗的闲置不用,如桓温。
不会打仗的清谈名士,屡屡带兵北伐,不用说,结果就是肉包子打狗,白白葬送了指战员们和百姓性命。
比如前年国丈褚裒心血来潮,石虎一死,他认为时机已到,非要北伐,一位名士大儒,雄赳赳率军跨过扬子江,气昂昂跨过了淮河。
结果在代陂(今山东滕州市东)被石赵大将、司空,李农率乞活军一顿社会鞭挞,望风而逃。
最后只顾自己逃命,把欲追随他到江南生活的二十几万汉族百姓,尽弃淮河之北,惨遭屠戮,无一生还,酿成东晋史上最大的惨案。
褚裒连惊带吓,回到京口,吐血身亡。
每每读到此处,陈谦将书扔到一侧,义愤填膺,心情久久不得平静。
“陛下,太后!臣认为,朝廷应在此时任用能征惯战之武臣,操练士卒,瞅准时机,兵出襄阳,东进弋阳(今河南潢川县),沿淮河上,攻下寿春,作为基地。”
陈谦顿了顿又道:“后,渡河北上,兵分两路,一路直取彭城(今江苏徐州市),一路向西北直击洛阳,不管哪一路成功与否,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陈谦侃侃而谈,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太极殿上鸦雀无声。
陈谦没有发现大殿上的几个人脸色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