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谦已是晕头转向,他借着酒劲,又大声吟哦道:
“青阳二三月,柳青桃复红。
车马不相识,音落黄埃中。”
众人哄堂大笑,然后齐齐地望向谢尚,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谢尚的得意之作《大道曲》。
陈谦吟出来,分明是要谢尚演奏一曲,你让我作诗,我也让你来一段。
别人可万万不敢如此造次,但陈谦身份和谢尚的关系就不一样了。
谢尚边笑边用手点着陈谦道:“温玉将军对我做的小曲也有耳闻?”
“前将军过谦了,这岂止是小曲,大江南北,弦歌盈耳,争相传唱,大家说是不是?”陈谦起哄道。
“是,请前将军演奏一曲,我们一睹风采,一饱耳福!”众人一起欢声道。
谢尚本来就是不拘小节的性情中人,又是风流名士带头人之一,不拘泥于虚礼。
他的举动给足了陈谦面子,四下瞧了瞧,看见在大堂西侧的墙上挂了一支马鞭,令身后亲兵取过来。
借着酒兴,尽显率真任诞的名士本色,只见他俯仰屈伸,旁若无人,将双唇贴到马鞭上面,呜呜咽咽地吹起了《大道曲》。
分明是一根马鞭,却吹奏出了悦耳动听的乐曲,婉转缠绵,荡气回肠,袅袅不绝,令在座诸人大为惊奇,面面相觑。
等到谢尚吹完,大家由衷的敬服了,都知道谢尚有很高的音乐造诣,但用马鞭吹奏的如此美妙,这是平生第一次听过。
谢尚在众人夸赞中,将铜盏中酒一饮而尽,余兴未了地众人道:“开了眼界吧?这根羌人马鞭,名曰‘吹鞭’,既可策马,又可供吹奏。笛子就是他们羌人发明出来的,东汉马融最早识得这羌笛,著有《长笛赋》。羌笛古曲以《折杨柳》和《落梅花》最负盛名,所以我也就借用羌笛吹一曲我的《大道曲》。”
顾悦之一脸真诚地道:“前将军真乃神人啊,这天籁之音,平生第一次听,论起音乐天赋,恐无出其右。”
谢尚笑着摆手道:“羌酋姚襄,虽然愚鲁凶残,但听说多才多艺,他的羌笛吹得也是人间绝唱,可惜啊。”说着叹息了一声,“非要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陈谦是亲耳听到姚襄吹《折杨柳》的,但不好直说,只随着谢尚的话默默点头。
一场酒宴喝到将近丑时,大家尽欢而散,大雪中,醉的不省人事的陈谦趴在紫骅骝的脖子上,由亲兵牵着马,回了城西自己的居所。
由于羌人连同部分晋人皆已搬走,谯郡城内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房舍都空闲下来,七万大军就住进了城内,陈谦的居所是一处富户大院落,前院由亲兵侍卫住,后院是陈谦、陈安、柏杰、谢石的卧室。
亲兵扶着陈谦踉踉跄跄走进后院,陈谦见柏杰房间灯还亮着,就摆手示意亲兵退下,敲响了柏杰的房门。
房门一开,柏杰见是满脸通红,喷着酒气的陈谦,就笑道:“安东将军这是喝醉了,哈哈,我这里正好有刚泡的茶水。”
说着就要上来搀扶陈谦。
陈谦忙摆手道:“世海兄,我没醉,只是走路有些头晕,哈哈哈。”
进屋坐下后,见桌案上的笔墨和麻纸,遂道:“世海兄这是在研习书法啊。”
“我大晋从陛下到普通士子,哪个都在书法上有自己的造诣,这一定得有所提高啊,就拿安东将军来说,您的书法水平就有很高的水准。”柏杰给陈谦倒了一杯茶水边道。
不谦虚的讲,陈谦之父陈眕倒真是个书法大家,而陈谦的字却平平无奇。
“我会写什么字,哈哈,世海兄,谬也,谬也。”陈谦喝了口茶,边仔细看柏杰的字,边摆手笑道。
“明日晨不用去府衙议事吗?”柏杰疑惑地问。
“不用,不用,哈哈,刚跟前将军一起喝完酒,明日休息,可以睡到自然醒喽。”陈谦第一次喝这么多酒,但好像并无困意,兴奋异常。
“哈哈,安东将军不会是来考较我书法水平的吧?”柏杰笑道。
“当然,只是睡不着,见世海兄房中也亮着灯,就想过来一叙,明日皆可起嘛,哈哈哈。”陈谦自打进屋就笑个不停,明显有了醉意。
“请安东将军示下,可有何吩咐?”柏杰闻着酒气攒眉问道。
陈谦喝了口茶,干渴冒火的喉咙里瞬间清爽了许多,他忽正色道:“闲聊而已,世海兄,取谯郡之前,前将军曾对我说要举荐我做兖州刺史,驻守谯郡,若真是如此,我们应如何经营这北方边陲?”
柏杰轻敲桌案,沉吟片刻道:“安东将军今日饮酒,我们不妨改日再议此事。”
陈谦细目中闪出一道精光,注视着柏杰诚恳地道:“我没有醉,愿听世海兄直言。”
“安东将军——”
陈谦打断道:“私下里就不要如此称呼了,你我一见如故,兄弟一般,何必如此?”
“陈兄,请恕在下直言,”柏杰改口道:“驻守谯郡,加上兖州刺史实职,并非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