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拿这慕舆根来说,他也只是轻敌而铸成大错,诸位不可大意。”
众将一起躬身道:“末将遵命。”
陈安躬身请示道:“征北将军,鲜卑俘虏有一万多人,是不是全部杀死,垒成‘京观’?”
“京观”是魏晋时期战争中一种残酷的庆功方式:把敌军的尸体集中起来,建成大堆,盖土夯实,称为“京观”。
以此来显示军威、威慑敌胆。
陈谦马上制止道:“自五胡乱中原以来,以杀戮为荣,他们乃是蛮胡戎狄,而我大晋军队是朝廷正朔的仁义之师,不可杀俘。”
他顿了顿,手抚颌下那根须毛又道:“对于那些祸害过我大晋子民、百姓的人胡虏,我们当然要以血还血;但如果不是,放了他们,他们回去后,会替我们宣扬陛下圣恩,朝廷仁义的,这样的效果,比杀了他们更佳。”
众人一起看向陈谦,眼神中充满了敬服,忙一起躬身拱手道:“征北将军所见,令我等茅塞顿开。”
“诸位都厮杀了一夜,先下去歇息吧,回头我派人通知你们来议事,部署下一步行动。”陈谦挥手吩咐道。
众人纷纷躬身施礼,告退出了大帐。
陈谦把毛安之叫来吩咐道:“仲祖啊,你去传令寿春,令抚夷护军顾悦之留三千人马守城,余下所有人马都来大营。”
毛安之领命而去。
众人都走后,陈谦带上两个亲兵,走出大帐,向西侧的一个营帐走去。
来到营帐前,门口两个身材健硕的亲兵躬身施礼道:“参见征北将军。”
陈谦点了点头,吩咐亲兵们在门口等候,然后一挑帐帘,走了进去。
进到里面,昏暗的光线下,只见贾坚斜倚在座榻靠背上,正闭目养神,灰白的头发已然散乱。
身前桌案上摆着两碟菜和一碗米饭,并未动过。
陈谦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温言道:“世固老将军,为何不吃饭啊?”
贾坚抬了抬已经耷拉下来的眼皮,看了看陈谦又闭上了眼睛。
仿佛又苍老了十岁,如老僧入定,并不答话。
“在下大晋广陵公陈谦,出自颍川陈氏,拜见世固老将军。”陈谦站起身来,正了正盔甲,躬身一揖道。
“哦?你是陈眕之子吗?”贾坚睁开三角眼,望向陈谦问道。
“正是。”
“广陵公已仙去了吗?”
“是啊,五年前在建康被羌贼所害。”
“唉……”贾坚长叹了一声,又道:“虽与广陵公无甚深交,但他文武双全,威望素著,补天浴日,实乃我辈之俊杰也。”
陈谦看着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将,想起了父亲,不禁眼圈一红。
“世固老将军,您先用些饭食,将养身体,待我禀明圣上,送您去建康,颐养天年如何?”陈谦温言道。
“不必了,老夫年已七旬,活的够久了,同龄之人皆已先我而去,此番被擒,无颜苟活于世了。”贾坚眼神有些迷离,呆呆地看着营帐顶棚,喃喃地道。
陈谦复又坐在他身旁,轻声道:“世固老将军,您出自于渤海豪门贾氏,世代在我大晋为官,为何甘愿先在羯人,后在鲜卑奴手下为官呢?”
一听此话,贾坚那无神的眼睛中突然放出两道精光,射向陈谦。
他坐直了身子,花白胡须飘起,两道白眉拧结成的一个川字,在不停地颤动着,像刀刻似的清晰。
贾坚逼视着陈谦怒道:“司马家的晋室无道,诸王互相内斗,挑起中原大地上的血雨腥风,胡虏趁机进犯,屠我兄弟淫我姐妹,老夫为保自己家乡百姓,不得不屈从两胡,咳咳咳……”
说着,他一时激动,剧烈咳嗽起来。
“而他们司马家宗室们,弃大晋子民于不顾,逃至江南,偏安一隅,贪图享乐,从不思解救北方子民于水火中,可恨啊可悲,你还有何面目在此指责老夫!”
陈谦心下默然,贾坚的一席话,令他的心情沉重起来,犹如被千斤重石所压,简直透不过气来。
是啊,自己熟读五胡十六国史。
匈奴人刘聪、刘曜每攻一城屠一城;
羯人石勒一次性即坑杀西晋太尉王衍及以下十几万投降大臣、将士;
更甚之石虎,残酷剥削屠杀晋人,打仗的军粮就来自于俘虏的晋人百姓,称为“会行走的军粮”或者“两脚羊”,而且下令举国上下,“凡晋人的物品,皆可取之”,他统治的二十几年里,晋人成为最劣等民族。
……
每每读到此处,心痛不已,义愤填膺。
自己穿越到东晋以来,看尽这朝廷的腐化堕落,大臣们清谈享乐,热衷内斗,尔虞我诈,相互倾轧……
贾坚有何错?百姓有何错?
就像被暴力强奸的女性们,难道是女性的过错吗?
看着陈谦低头不语,表情复杂。
贾坚放缓了语气继续道:“北方百姓自永嘉之乱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