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枝头黄叶被一夜秋风吹尽,遍地都是,好像铺了一条黄色的地毯。
谯郡府衙西侧马厩院子里,陈谦正在给紫骅骝的食槽中填撒军中兽医给的清肺散。
以预防由于干燥引起的上呼吸道及肺部疾病,秋季马匹易出现鼻干、眼周分泌物较多、皮肤干、运动后出现咳嗽等症状。
冷兵器时代,马就是双腿,就是自己的命根子,往来纵横,可以万人敌,如果步战,恐怕连一百个人都打不了。
武功再高,也怕乱菜刀嘛。
正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紫骅骝,毛安之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拱手道:“禀特进,诸位大人都到齐了。”
“嗯,”陈谦答应了一声,又给紫骅骝喂了一把草料道:“仲祖,跟他们说,现在要‘贴秋膘’务必逐渐增加饲料量,保证马匹有较好的膘情,以抵御寒冷顺利过冬。”
“属下遵命。”
陈谦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抖擞精神,向大堂大踏步走去。
一见陈谦进来,众文武纷纷起身躬身道:“参见特进大人!”
从侍立的众人中间健步走过,来到桌案后,双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朗声道:“诸公请坐。”
对于特进大人的每七天一次会议,大家都惴惴不安,他总是一个个的听取汇报,而且问的很详细,以至于许多人头一天晚上都失眠了。
右边第一人坐着的是杨佺期。
他的皮肤很白,就像绝大部分的江南名士一样。
但因为皮肤白,俊美的五官看起来便份外鲜明,尤其是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
但他相貌虽然美,却丝毫没有女气;尤其是那双眼睛,看起来既聪明又骄傲。
他躬身道:“禀特进,末将麾下两万骑兵部队在酂县,每日操练演绎阵法——”
“宁朔将军,”陈谦眼皮一跳,肃然打断杨佺期的话道:“你每次都来汇报说操练,但作为兖州骑兵主将,仅仅操练还是不够的。”
杨佺期俊脸一红,躬身道:“请特进示下。”
“骑兵部队还需熟练地越沟壑、登山丘、冒险阻、渡大泽……这些,你都训练过吗?”
“末将……有过训练,但并不多,以后一定加强这方面的训练。”
“嗯,骑兵是全军的先头部队也是奇袭部队,这些最基本的切不可忽略。”
“末将遵命!”
众人听的心中都是一沉。
杨佺期出自于弘农杨氏,是公认的北方第一名门世族,从西汉就起出过无数名人,其始祖就是西汉猛将杨喜,曾经斩杀过楚霸王项羽的那位,两百年来号称“四世太尉”。
虽然五胡乱华后南渡过江有些晚,但杨家颇受东晋历代皇帝器重和宠信。
第一个就被陈谦训斥了,大殿上鸦雀无声。
陈谦又看了看左首的第一人,出自太原王氏的长史王蕴。
他秉节持重,少年老成,陈谦对他的印象颇好,从陈谦手下的笔杆子,一跃而成为柏杰走后的兖州政界第一人。
已褪去当年青涩率真,书生意气的王蕴忙躬身道:“禀特进,卑职刚从庐江郡回来,已做好兖州七郡军民的越冬事宜安排,以及明春耕种,议事结束后呈给特进批示。”
“嗯,甚好,你这些时日一直在外,甚是辛苦,待我看完你的上行文书,再来找你。”陈谦点头道。
王蕴暗暗擦了把冷汗,心道侥幸。
中军将军周闵接下来躬身道:“禀特进,末将在父阳遵特进大人令,每日操练弓箭手,城池攻防演练,待您闲暇亲自视察和指导。”
“好!”陈谦一拍桌案道:“我过几日就去,刚才跟宁朔将军交代的你也听见了,不但要演练,还要关心细节,箭矢够用吗?距离够远吗?云梯怎样才能减少军兵伤亡等等,你要多动脑筋才好。”
“是,末将谨记。”周闵躬身道。
陈谦又看向左首第二人,出自琅琊王氏的主簿王荟。
三十出头的王荟生性恬淡,博学随和,颇有乃父王导之遗风。
但他是桓云走后留下的官吏,一直未受陈谦重用,更重要的是,陈谦入诏狱的主谋之一廷尉正王劭,是他的五哥。
虽然削瘦,但精神抖擞,双眼明亮清澈犹如一汪清潭,他在座中躬身道:“禀特进,卑职署理刑名司法,日夜不辍,务求兖州百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杜绝盗匪之患。”
“很好,”陈谦点头道:“我不要你的表面文章,要的是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如有治下百姓上访递诉状,唯你是问。”
“卑职不敢,定恪尽职守。”王荟有些惶恐地答道。
陈谦不再理会他,又看向右首第三人,兖州谍战情报第一人陈安。
“禀特进,征西大将军已回师江陵,留戴施、陈午驻守洛阳。”陈安躬身道。
“嗯,洛阳周边可有动向?”
“西边氐族并无动向,北面鲜卑据报似有进兵中原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