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慕容鲜卑部族发扬光大,从东北带到关内,定都蓟城(今北京),再南下迁都邺城(今安阳、临漳),占领中原大部、山东、山西,河北、河南,马踏太行山东西,脚踩黄河南北,戎马一生的慕容儁。
一代枭雄,倒下了。
不知为何,他夜里忽然梦见了后赵武帝,羯人石虎。
凶神恶煞,高大壮硕的石虎张嘴就咬,咬的他遍体鳞伤,醒来时,就高烧不退,浑身疼痛。
除了下令掘了石虎的坟,还抱病亲自前往,踩着石虎的尸体,边骂边用鞭子抽。
但病情却是越来越重。
病榻上的慕容儁急召慕容评、慕容德、封奕、皇甫真、慕舆根等重臣入宫。
“兖州晋军现在……到了何处?”慕容儁头上敷着湿巾,缓缓问道。
上庸王慕容评轻声回禀答道:“启禀陛下,晋军昨日又攻陷了内黄,守将宋活、张希战死……”
“唔……咳咳咳……”慕容儁蜡黄的脸上泛起了一片潮红,不住地咳嗽起来。
内黄县到邺城也就百里出头,中间隔了一条仅二十几丈宽的白沟,渡过白沟,朝发夕至。
左右宫女又是捶背,又是端盆倒水的,忙做一团。
良久,慕容儁仰面躺倒,缓了缓气道:“晋军渡过白沟(今卫河)了吗?”
慕容评怕他再着急,没有敢吭声,但这还用说吗?
小小白沟怎能阻碍得了六万晋军?
跪在地上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应对。
慕容儁不再问下去了,可能也自觉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于是转了话题:“给玄恭去诏了吗?”
尚书左仆射皇甫真轻声道:“八百里加急,昨日已飞马赶往濡须。”
宫女给慕容儁换了条热气腾腾的湿巾,烫的慕容儁“嘶”了一声,又问:“你们看邺城能守得住吗?慕容彪现在何处?”
太尉封奕跪地叩首道:“禀陛下,武昌王现在撤军回邺城的路上,据退回来的鲜于亮说,兖州晋军势头凶猛,攻城器械坚固,箭矢射程远且准确,但请陛下放心,臣等已做了妥善安排,邺城非濮阳可比。”
“唉……都离得远……咳咳……咳”慕容儁心中焦虑,说话已是不能完整表达。
“陛下,臣弟觉得有人能两日内来邺城勤王,击败兖州晋军。”慕容儁最小的弟弟,范阳王慕容德小心翼翼地道。
上庸王慕容评迅疾扫了慕容德一眼,暗道你多嘴。
“哦?是谁……快讲……”
“吴王此刻在常山(河北石家庄市)啊。”
“咳咳咳……”听到慕容垂,慕容儁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大家都暗自埋怨慕容德的年轻幼稚,口无遮拦。
谁不知道慕容垂的厉害,还用你说?
大家从来都避讳在陛下面前提及这个名字。
这么多年来,不是派他去朔北打最苦最累而且不得好的仗,就是让他长期驻守后方,闲置起来。
这是陛下深恶痛绝,而且又不能杀的一个烫手山芋。
“玄恭……玄恭,咳咳咳,北归最快也得有半个月,慕容彪即便是过几日回邺城,恐也非……也非陈谦敌手。”慕容儁勉力说道。
后面的话令几个人出乎意料地,慕容儁竟然同意了。
“速……速召吴王率军南下,来邺城勤王退敌……”
“臣这就去拟旨。”皇甫真叩首道。
“退下吧,朕要歇息歇息了。”慕容儁闭上了眼睛,真是病来如山倒。
“臣等告退。”
说完,几个人躬身退出了寝宫。
一出宫门,大家不约而同地深呼吸了一口夜晚的清冷空气,着实被寝宫的中药熏得喘不过气来。
同时,大家也是如释重负。
慕容垂回来,全国人民都可以放心了,因为他和慕容恪一样,一生从无败绩。
从辽东打到白山黑水的扶余,长白山的高句丽,漠北的敕勒,到太行山以东的数百战,从无败绩。
只因慕容儁就是不喜欢这个五弟,没有为什么,就是恨得要死。
光让他干活不让他吃草,恨不得让他干活累死。
可是偏偏他就像一只“不死鸟”,把带兵打仗搞成了娱乐项目,载歌载舞,欢天喜地,就是败不了。
井径,太行八陉之第五陉,天下九塞之第六塞。
史载“四方高,中央下,如井之深,如灶之陉,故谓之井陉。”
恰逢初春,溪水潺潺,万物复苏,百兽乍醒。
一队彪悍的鲜卑骑兵纵犬放鹰,正在山谷间追逐一群麋鹿,不知不觉地进了太行山深处。
有围的,有堵的,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忽然,山背面跑出了一个樵夫样子的人,面色惨白,双眼发直,两手抱着脑袋狂奔而来。
不大一会儿,冲进了包围圈,惊得麋鹿四处乱窜。
鲜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