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耳朵,一阵激动,几乎让他的骨头难以支持身体,他的全身好像一团酥软的麻丝。
“兄弟,看样子你是刚从前方回来的勇士吧?谢谢你们啦,小日本昨天投降了!来,孩子们,快来搀着这位叔叔,和我们一起去狂欢。”先生热情地弯下腰,和孩子们一起将春山搀了起来,两个站在孩子们中的大人,根本没了大人的庄严,那脸上,只有清一色布满童真的欢乐表情,到是那一袭斯文的长衫和那还没有来得及退色的军装在温暖的阳光下相得益彰,耐人寻味。
欢乐的时光没有昼夜,春山早把去看妹妹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等到自己想起来要去妹妹家,时间已经是深夜了,他没有感到累,好像半条残腿根本没有办法剥夺他为欣喜若狂而疯癫的激情,疯够了,长衫先生又在铺子里打了一竹筒子酒,买了一包牛肉干,硬拖着春山要他去自己家里秉烛喝酒。
春山走进长衫先生的房门时,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一阵轻轻的鼾声和一阵淡淡的女人香让春山知道这屋子里还有另外的人存在,他强忍着自己的兴奋,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等待着先生轻轻摸摸的把那沾满油垢的桐油灯点燃后,才小心翼翼地将拐杖靠在墙上,伸手拖过一条凳子来坐下。
先生虽然样子斯文,可是情感十分豪放,屋子里的鼾声根本无法压抑他那激情的奔放,他将桌子搬到春山的跟前,摆上酒菜,自己拉了个凳子靠着春山,给春山和自己都满满的倒上酒水后,才挨着春山坐了下来,他端起酒杯大声对春山说:“来,兄弟,干了!”说完,没等春山就自个儿将杯里的酒一干而尽。“哈哈,高兴,高兴啊!要是我那些战友还活着,那是多么的快乐呀!”
“先生也是军人?”春山喝了一点点酒,终究,在陌生人家里,他不敢放肆。
“不是,我只能说是个强盗,但我的那些战友却都是英雄!他们在鬼子面前证明了自己是英雄!”他又喝下一杯,“哦,搞了一天,我还没问兄弟是那里人呢。”
“六十渡的,去三岔河看我姐姐。”春山索性没让先生问自己就将目的地讲了出来。
“兄弟在哪里抗战?”
“缅甸。”
“很惨?”
“惨!丢了一条腿,外加一个亲哥哥的性命。”春山有些悲戚。
“你还好,只是断了一条腿。”
“嗯?”春山的脸上浮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容.
“我却被日本人断了根!”先生自嘲般的,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裆部.
“哦?”春山的眼神瞟了一下鼾声响起处。
“哈哈,那是我老婆。瞎子的戴眼镜---配像的!”
“怎么说?”这时一阵小孩哼哼唧唧的哭闹声传了过来,春山有些对先生失去了信任。
“我真的已经无法人道。”先生十分着急,他最怕别人说他不踏实,又伸出食指做了个软答答的手式。
“那小孩?”
“哈哈,那是我命好,可能是我那些死去的战友们在阎王爷那里讨来给我的。”说完,端起酒杯仰天一倒,用酒杯掩饰住脸上那尴尬和痛苦的表情。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祝先生快乐。”春山见先生这样解释,也就不好意思再过细深问,双手端起酒杯朝先生一拱,闭上眼睛,将酒一口倒进嘴里,春山觉得自己不应该伤害了先生的自尊,很是过意不去。
“兄弟你的妹妹在三岔河?”
“是的,妹夫还在战场上,妹妹却死活要赖在他家。”
“中秋嫂子?”
“你,你怎么知道?”
“我哪能不知道?朱振国是我的生死兄弟!”
“先生是马天水大哥?”春山一听,马上明白了是什么回事,更是对先生悄然起敬了。“振国在介绍自己的时候,没有一次不先向别人介绍你们的,他以你们为骄傲!天水,满秋,刀疤脸,,,,,,”
说到这个份上,他们两顿感亲密无间,那激动的话题如海潮般涌向他们的脑际,直到桌子上酒尽羹残,他们却全无醉意,他们不知道彩霞已经染红了天际,更不知道从他们讲到朱振国起,有一个女人在他们的身后房门的掩饰下,悄悄地从他们的故事中筛选着关于振国的一点一滴,她怀里那睡梦中的孩子被她越抱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