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麟微怔片刻,一脸真诚问道:“所以就算我们大公子是被万千妖魔反噬过,红喜姑娘也是会喜欢的吗!”陌麟语气欣喜过后又沉了下去,叹道:“三界皆知,幽冥魔界尊主,酆都大帝,法力强大,望之不可及。但那些都是表面风光而已,我家大公子是经历了什么才会破世成尊!他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提及半分。只有我和孤道明白,在酆都地狱遭受万千妖魔烈焰焚身,断筋噬血,削皮挫骨,历常人所不能及之痛罢了!他现在那副身体早已经残缺不堪,说好听点是魔界尊主,说不好听点其实就是不人不妖不魔的怪物,唉...孤道,我说得没错吧!”
“嗯!”孤道难得认真的附和。
红喜心里又是一阵刺痛,深深叹气,尽力掩饰着心疼的语气道:“将军很好,为人时保家国安宁,心怀黎民百姓。为魔时唯心执着一女子,为爱成尊。倘若以后苍生有难,我相信将军定会济世匡时。这般有义有情之人,便是世上最好的人。”
陌麟道:“大公子要是能听到红喜这番话,一定很开心,以前喜姑娘也说...”
“咳咳...”孤道斜睨了陌麟一眼,象征性的咳了咳。
生而为仙九百年,红喜心知自己灵力低微,貌也不美。于浮世万千尽不上绵薄之力,于心慕之人放不下自卑自已。她爱得谨小慎微又小心翼翼,心里跟明镜般清楚与离染之间的情意。尽管如此,她还是将自己放在替代品的位置,认命般将自己扔进了燃烧着熊熊情爱之火的无底深渊,认命的等待着有一天,会有一个女子回到心慕之人的身边。而自己呢!到那一天,自己的飞蛾扑火终将燃烧成一片灰烬,散在漫天的风里,消失殆尽。
这是爱吗?这就是爱吧!
红喜故作轻松,道:“倘若有一天将军能与喜姑娘重逢,我也相信将军会倾尽珍爱之心,与喜姑娘夙缔良缘,不离不弃。”
陌麟意识到自己提到了不该提的人,颇有些不自在的挠挠头,无辜的看着孤道。这些日子来,二人都很清楚红喜和离染之间微妙的情意。然而红喜和喜姑娘虽长得像,但毕竟不是同一人,且离染对喜姑娘的爱本就过于深沉过于执着。任谁都不免在心里叹息:离染定是把红喜当成喜姑娘来对待。只是情局中的人沉沦得真切,旁人也不忍再说什么。
没人说话,寂静又笼罩了周围,月光浸染了丛林和天际,连一际的微风都没有。
无人无烟无飞禽,无风无雨无鸟兽。
须臾,红喜低微的灵力感受到一丝微不可察的异样,‘缘来’在手腕处跃跃而出,脚步变得小心轻逸。孤道和陌麟觉察到红喜的异样,幻出利剑盈步跟上。
行了一段路,打斗声渐入耳。
陌麟轻声道:“会不会是大公子和文汐仙君。”
红喜道:“八九不离十。”她脚步加快,视野开阔,又道:“现在百分百了。”
三人驻足在树影下,只见眼前离染以一敌二,与烛玄青,鬼童刀光剑影。吉文汐和吉成玉剑拔弩张。几人飞旋横转,厮杀成一片,正打得昏天暗地,激烈不已。
突然,好像巨浪翻涌拍向滚滚苍天一般,一阵轰隆轰隆的巨响轰彻天地,震耳欲聋穿透天际。地面所见之处随之剧烈摇晃,地动山摇,参天林木天旋地转。这座小岛像是万里江湖中的一片叶,下一秒立马就会被深不见底的海浪吞噬殆尽。
浩瀚的滔天巨浪自眼尽处铺天卷地而来,海天一色瞬间从天边狂涌倾注。如雷贯耳的巨响可怕的接踵而至,眼眸中的倒影逐渐被狂流瀚浪覆盖,时间快得众人来不及反应。
轰!
巨浪洪水扫尽小岛,扫尽天,扫尽日月,天地已覆,只剩浩瀚汪洋。
一时间海水灌耳入喉,水花气泡弥漫眼眸。红喜开不了结界,用仅剩的微弱灵力往上游去,但这滔滔海水根本就没有尽头。
视线受阻,身体渐沉。
灵力耗尽,体力耗尽。
青丝飘散,缠绕一袭红衣浮沉在海深处,摄心魄,古灼灼。
红喜缓缓闭上眸子,慢慢放弃挣扎,脑海里逐渐浮现出许多画面...
一株红蓼精灵时,对一切事物的好奇...
幻成人形时,一袭红衣赤着脚,手腕银铃轻响...
向月老仙师拜师时,无比虔诚的敬茶...
缠着文汐仙君讲故事时,好奇又向往的眼神...
听老凤仙絮絮叨叨时,嫌弃又耐心的听着...
为凡间众生牵红线时,日复一日的认真和祝福...
还有...
离染呢?离染在哪里!
那个最重要的人,那个为了心爱的女子,甘心情愿被烈焰焚身,被万千妖魔断筋噬血,削皮挫骨,早已残缺不堪,不人不妖不魔的怪物。
不,他不是怪物,他是红喜心上的人...
苍梧山的初见,灵幽渊的渐喜,彩虹桥的温柔,银河畔的吻,幽冥魔界的情定...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