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到七夕乞巧日,阳谅提前支了响银四百贯,刘大人听闻特批六百贯,其中两百贯算私人的贺礼。皇城司权利通天自然是肥水衙门,如消火司普通都头年奉一千贯铜钱,而阳谅的收入直接翻一倍整两千贯,大概相当于现在的三十万人民币吧。手里有钱好办事,谅哥大手笔,直接请了东京城里专业办宴席,一条龙服务的金牌机构“四局六司”,名头响费用也是贵的让人咂舌,选在城里新门内的会仙酒楼,这民间宴席的天花板的存在,足足花去四百贯。剩下就是请手下的弟兄出力扯排场了,其他的不会,猪鼻子插葱,相信这帮行伍弟兄还是不落下风的。
宴席、迎亲队伍安排妥当,只剩下最后一件就是请客人,这倒把阳谅拦住了,仔细一捋,自己在这东京城快生活二十年了,除了公事关系,私人朋友还真没有,只算陈浩之陈惠儿兄妹,得了,今晚就请他俩观灯,顺便把这老光棍准备娶亲的稀罕事一旦说了,也省得别扭。
谅哥就差了德惠去宏济熟药铺一趟,今夜请两兄妹一起樊楼观灯,顺便也是报个平安,说来能顺利渡此大难,阴差阳错间也有他俩的功劳。
酉时三刻,明明在东京城还能看到太阳的尾巴,却是已入繁盛的东京时刻。恐怕只有在如樊楼这般锦绣之地,才能让人切身感受北宋风物造极于世的盛况吧。东京很热情,但不是东京热。
在去到白樊楼的路上,出了院门那一刻起,七夕的节日气氛已分外浓烈,普通人家为男孩女孩都准备了物什,如磨喝乐、花瓜、酒炙、笔砚、针线一类,等月亮一露面,男孩要念诵诗句,女孩子要展示自己精心制作的女红,然后焚香礼拜,义为“乞巧”。街面人流如织,张灯结彩,富贵人家庭院里搭建的彩楼,灿烂多姿,各具特色。
阳谅骑着尾火一路闲庭信步,惬意非常,及至到了景明坊里的樊楼,那情景已臻画境,相信任何一个画家能还原其面目六七,即可流传千古吧。
远观,旦见一片红霞漫天,若隐若现的星空捧着一轮弯月其上,樊楼灯火繁盛,视界里满眼的灿烂夺目。及近,能看清其由东、南、西、北、中五座楼宇组成,每座楼皆高三层,其“三层相高、五楼相向、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作为当时东京一大盛景,正如某诗中所述:“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矾楼。”
不觉间,阳谅已行至彩楼欢门前,轻轻一勒手里的缰绳,尾火默契的停下了,到这神仙地界,它也兴奋非常,惬意的咆哮,并撒欢似得在原地踱步,两只大眼睛满是光芒。
店里的小斯机灵地忙着接过谅哥手里的缰绳,热情照应着,用京城地道的方言道:“官人,本店新装开业,新酒陈?俱备,茶食点心万全。小的饮马,敬请入座。”
“有劳”谅哥应一句,在引座小斯的照应下,信步入楼。
入内,一楼的大厅早已人头攒动,新入的,酒酣耳热的,放浪形骸的,比比皆是。楼体结构精密环附,层层相连,处处珠帘绣额,灯烛荧煌,大堂中央的露台,正上演着歌姬精彩绝伦的歌舞,大厅两侧的长廊上,驻足着浓妆艳抹的歌姬妓者上百,廊下官员、文人、江湖人士、兵头,还有道官(有官职的道士)、德士(和尚)、甚至富家女子贵妇,来此樊楼,若是错过逍遥快活,纵享声色,怕也是罪过一桩。
仔细通过大厅,谅哥在指引下,跨上早已铺垫上华贵红绸地毯的木楼梯,及二楼精致雅间,此处用花竹做格挡辅以绸布帐幔,既照顾了私密,又不会显得闭塞。
“谅哥,在此处。”在熙攘繁杂间,听得一如黄鹂般清脆的呼声,远远望见陈惠儿在一雅间半露着的灿烂笑容。
长廊上的歌姬舞妓,正花枝招展地招揽着各色客人,见阳谅初到,频频颔首含情或热情迎合,莺莺燕燕,眉飞色舞,谅哥谢之不绝,直到惠儿赶来救场。只见惠儿男子打扮,青衫长襦,脚踏皂靴,头上着浅紫色幞头,面容上画淡雅妆容,勾搭了谅哥的肩头,就往雅间踱步。
进至间内,此处也是装饰精巧,物什齐备,雕花嵌丝的桌椅,文宝字画,把玩物件,恰如其分。
“谅兄,在下见礼了”陈浩之手执折扇,自带三分文气得拱手道。
阳谅也顺着打着拱手回应:“浩之兄,几日不见,愈加风度翩翩。”两人相视一笑,眼里尽是畅快。
“我已先行点了凤鸣(茶),佳?眉寿、和旨各两壶,果子点心。看下合你的心意否?”指着一桌丰盛佳肴,浩之殷勤介绍。
“知我者,浩之也。”谅哥打趣着,忙示意大家入座。
见惠儿还挽着谅哥的臂膀,浩之忙用折扇亲亲敲了惠儿的头,她才婉儿挣开手,随意坐下。
也许是樊楼的气氛太过浓烈热情,刚就座,谅哥就举起面前已斟好的银质酒杯说道:“近日繁事缠绕,幸得你兄妹帮衬,才得以脱身,再因缘际会,入职新所,一杯淡酒,先干为敬。”
三人遂对饮了一斛,此酒不愧为樊楼专供佳?,清新爽口,初到口舌,有如泉水甘甜,继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