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日头东升,高高跳出天际时,帐外突然传来传令兵急迫的嘶吼:
“大王!宋军叫阵!”
阳谅猛得从厚厚地毯上蹦起,本以为自己可以利落负甲前去复命,上告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大好军情。
哪知,自家本来精壮的身体却如八十老翁不听使唤!
正惊天诧异时,一旁的没藏女王却不急不慢缓声道:
“备马应战!”
“昨晚可曾商定议和不是!”
阳谅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议和归议和。也要讲方略不是!”
没藏只不紧不慢,一边利落起身,招呼近侍依落更衣、着甲。
“将军可得当心!这军前叫阵早不通行,恐是有诈!”
此时的阳谅活像一个刚刚初次侍寝的乖巧媳妇。
怪只怪,自家那不争气的身板,本来身经百战,无坚不摧。
今儿,怎么就蔫了!
“指挥使就静待本将军的捷报吧!”
边讪笑,边用圆环马刀的刀鞘抹到他的颈项间,俨然是在报复曾经。
当罗大陆同范青火急火燎赶到大帐时,阳谅才在侍女依落的极力搀扶下,勉强穿掇好甲衣在客座坐定。
“指挥!出乱子了,这帮反复无常……”
罗大陆的脱口而出因阳谅的摆手而戛然而止。
“眼下,阳头,如何打算!”
一旁的范青利落道。
“一切从长计议,不宜莽撞行事,出不了大乱子。”
见阳谅胸有成竹,两人也就安心了,正准备迎着他去寨堡城墙上观望。
阳谅早已困顿不堪的身体,令这两位兄弟也是吃了一惊
——
不是被贼人伤了筋骨吧!
身旁的依落终于忍不住偷笑道:“指挥昨晚沐浴太久,恐是热坏了身子,浆养两天就好。”
罗大陆恍然大悟:
“幸好俺不喜欢热汤!”
一边用熊壮的身体去搀着阳谅,兴冲冲的往堡寨的瓮城城墙上赶。
其他弟兄几个也着甲挎刀,蜂拥而至,待赶到时,昨晚一起谋大事的好多小头领早在此处。
他们自然是想趁此机会领教下,传说中长生女王的飒爽英姿,带兵打仗的能耐;
阳谅几个更是情绪微妙,自家人(没藏)打自家人(宋军同袍),到底能指望谁更胜一筹,这真特么是个烧脑的问题。
待两方各自一通擂鼓吹角后,接战的两方将领就纷纷出现在视界里:
没藏携了几位部族战将正同大宋前军将领对峙。
双方兵马都按默契退出百步远,以防不轨暗箭。
加之此战,也无必杀敌将的需要,双方不过是碰一碰,摸下虚实。
不战而屈人之兵,至少是远离后方补给线的宋军,最想达成的效果。
没藏也不过想加些议和的筹码,宋人应该对寨堡中的兵变多少也有耳闻。
大宋前军的五位战将一一勒马于阵前,个个精神抖擞,宝甲程亮,称手的兵器一如他们未来的恢宏战绩一般,被世人皆知
——
沥泉枪、地月刀、三尖两刃刀(唐称陌刀)、长朔、重剑。
这五位年少虎将,横刀立马,横眉冷对着面前的数万大夏之军众。
高高挂起的日头,毫不吝啬自己的欣赏,将屡屡辉光,洋洋洒洒地倾泻于整个战场边角。
没藏粗见对面的五个战将,龙马精神,膘肥身健,自是不好战而胜之的人物。
遂和几个出战的首领略略一合计:
恐需智取才是!
议定。
便一马当先,跃出了队列。
随之,寨堡城墙上便起了一通擂鼓。
伴着没藏的飒爽英姿,座驾战马的嘶鸣,宛如木兰再世的气度,战场上奔涌起惊天的呼号,即便是久经沙场的大宋西军兵将见了也是大呼惹眼。
就在双方士卒响彻云霄的铿锵呼号里,渐冷的北风呼啸着,夹带起粒粒黄沙,面面旌旗蔽空,成了这末世杀场最妙的注脚。
见此情景。
刚叫阵成功的小将刘琦正准备勒马向前接战,忽然被身后的一声大吼唬住!
“且慢!”
“西彝一向诡计多端,如此诡异阵势,来个女将应战,你个少年怕是把握不住!”
只见,身后三十出头的泼皮头领韩世忠大呼一声:“爽利!”
便策马扬鞭,身下马瘦毛长的战骑咆哮着奔突出阵,毫无着色的马面装具,在大好阳光映衬中,宛如放荡不羁的下界神兽。
见自家引阵将领欣然应战,双方兵阵中自是旌旗飘荡,擂鼓助威,迎风扑面的男儿气场在躁动。
“来者何人!”
“本统领韩世忠,从不斩无名之辈!”
扑面的自负中带着莫名的威逼感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