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雪小姐,自从上次新年一别,在下始终想给您致信一封以表达心中的歉意,但总是犹豫迟疑而未能提笔,一直拖到今天,实在觉得不能再拖下去才决心完成这件必须完成的事情。
半年多来,我先是从学校提前毕业,加入到所属番队前往京州东北驻守,又转进至南洋、冲岛,最后来到这座漂泊在大海上、孤守着瀛洲南大门的硫岩岛。
曾经在书上读到过,这座岛是个遗世而美丽的地方,但来了之后却并没有太多机会领略岛上的风光,大多时间都是栖身在阴暗的岩洞里,让人感觉好像回到了远古时代。
就在前些天,我们奉命挖通了连接南部山体的洞穴通道,山体内狭长的洞穴曲曲折折,一直延伸到靠近山顶的地方。我这才有机会爬到山顶,将整岛的全貌尽收眼底,发现它果然如书中所言那般孤芳美丽。
俯瞰着小岛的秀丽景色和大海的无垠辽阔,真是令人感慨良多,如果人生可以自由选择,如果没有这场本不该有的战火,我多想带着所爱的人在这座美丽的岛上平平淡淡的生活,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白首偕老、相濡以沫。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所谓人生也往往无从选择,爱情对很多人来说,只是可遇而不可得,纵然心有所属,却只能困在一个孤独的角落徘徊蹉跎……
算了,还是言归正题,说到之所以想向您道歉,恐怕您已猜到是上次那封信的事。请原谅我并没有将您的信交给华公子,不仅如此,还做出了和您的初衷截然相反的事,奉劝他接受既成的结果,并给您去信一封以彻底了断你们的联系。
为此我们还争论了一番,谈到了当今的局势、曾经的过往还有家族间的恩怨,遗憾的是我们都没能说服对方,最后多少有点不欢而散。
时隔多日,事情的发展最终还是印证了我关于你们在一起从开始时就是个错误的观点,但却没想到这种印证的方式对华家来说是如此惨烈。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也深刻改变了很多我原先的看法,使我不禁扪心自问,那样的结果对我们到底是成功还是失控?是胜利还是耻辱?
在我心中,我们在京州与华家的争端至少应该光明磊落,如果说以前我们对朝氏家族的种种作为是一个新晋家族第一次开疆扩土时的粗暴和不成熟,那么如今坐拥四方的我们早应该摆脱了那种状态,却为何重蹈覆辙甚至变本加厉呢?
曾听到有人说,道德对强者而言只是一种枷锁,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所谓道义只是弱者的发明罢了。
是啊,曾经我们是多么强大,联和舰队所过之处,敌人无不被摧毁和征服,让某些话听起来是那么豪情万丈和顺理成章。可如今面对强大的梅利家族,这句话听起来又该是如何滋味?
就在昨天,趁着黎明我又爬到山顶,本想领略下山顶的日出,却看到了令我深受震撼的一幕。熹薄的晨光中,远处海面上梅利家族的舰队浩浩荡荡,仿佛一直延伸到水天交接的地方。
面对强大的敌人接下来几天随时可能发动的猛攻,很多人还在期待着“联和舰队”的解围,殊不知我们已经没有舰队了。由于我的特殊身份接触到一些内幕消息,那支曾消灭了华氏家族的“北海舰队”,打败了罗斯家族和格兰家族的“远东舰队”的联和舰队,如今只剩下一具徒有其表的空壳维持着我们还有海上力量的假象。
知道真相的我,在山顶的那一刻,除了感到深沉的无力和绝望,忽然理解了何为弱者,体验到了成为弱小一方的滋味。这种滋味当然不会好受,以致下山之后我整日郁郁寡言、无法释然。
随队的摄影师平日与我关系不错,见我仿佛变了个样子,似乎是厌倦了洞穴生活的枯燥,于是好意拿出自己的一本摄影集给我翻阅解闷。里面许多照片是他曾在费州游际时拍摄的热带草原风光,我本是随意的翻了翻,可当一组照片映入眼帘,却令我久久无法移开视线。那是一只暮年的雄狮正被一群鬣狗围攻的场景,骨瘦嶙峋的雄狮伤痕累累、尽落下风,看样子最后等待它的只会是被鬣狗们残忍分食。
百兽之王的结局竟是如此凄惨,更残酷的是类似这种结局几乎是所有雄狮在年老力衰时难以逃脱的命运。
看着那副画面,再想到我们昔日的荣光和今日的处境,使我心中痛彻之余,突然醒悟到“天道有轮回,世事总无常”的道理。
即使是作为百兽之王的雄狮,也终有孱弱不支的时候,而一个再强大的家族,也不可能永远强盛下去。华家是如此,我们是如此,即使如日中天的梅利家族也难逃如此。
所以只要这个世界的游戏法则不变,只要家族间这种弱肉强食的野蛮秩序不变,就不会有最终的赢家,所有的强大都无非是短瞬的浮华,最终以凄凉的结局而落幕。
回首曾经,我们在小小的瀛州与世隔绝,因为种种原因才卷入这个时代的纷争。在残酷的丛林法则鞭策下,弱小而没有安全感的我们,在家主大人的带领下不惜一切追求家族的强大,终于获得了自身的安全和他人的尊重,却从未想过改变这种残酷的丛林法则,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