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得火冒三丈,眼看天色已经暗下来,没了夕阳光,我才在听见办公室外汀汀淌淌的脚步声。
等我望向门框时,史洋鬼子已经站在门口了。他牛高马大的身子几乎填满了整个门框,身材魁梧矫健,金发棕眼,深眼窝高鼻梁,血红的唇色;戴了一顶绅士帽,身着体面的西服,像是刚从某一场聚会上下来。
“抱歉我的朋友们,今天是我女儿安娜的生日,我要陪她在教堂做完祈祷。”史洋鬼子双手十指交叉抱拳,类似于和尚的合十礼一样。
“林九叔,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史洋鬼子热情地打招呼,并走上前主动和九叔握手。
九叔个头矮,望了一眼史洋鬼子,不紧不慢地站起来,也不失中国人礼数地回了个抱拳礼。然后按照他们洋人的礼节握了握手,握手时九叔又怔怔地望了史洋鬼子一眼。
“天这么晚了,别那么多客套话,史大夫赶紧给九叔看看病。”我急得就像我亲爹心脏病犯了,心里琢磨着要是去晚了窑子,好看的姑娘就被挑走啦。
史洋鬼子白了我一眼,慢吞吞地揭下礼帽,把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热情地问我们喝茶还是喝咖啡。我当时心里想洋茶就算了,还是来两个洋护士玩玩那倒不失礼。
“就不麻烦史大夫了,直接号脉吧。”九叔挽起袖子,亮出手腕道。
史洋鬼子绷不住笑道:“我的朋友,我可不会号脉。”史洋鬼子拿出一根勺子样的贴片让九叔张开嘴探看了一番,又用电筒光照着看了看下眼睑皮。
“洋大夫,我师父身体怎么样?”林秋生焦急地问。
“稍等一下。”史洋鬼子彬彬有礼,又让护士小姐拿来一根管子,叫什么听诊器。听也能听出病来,洋人的奇技淫巧总是让人大开眼界。
只见史洋鬼子一阵操作,眉头紧锁,微微摇了摇头,俗话说不怕老婆跳楼,就怕大夫摇头。
林秋生赶紧问史洋鬼子道:“史大夫,我师父身体到底怎么样?”
史洋鬼子放下听诊器,问九叔:“林先生,请问你有没有酗酒和抽大烟?”
九叔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干脆直接答道:“酒倒是常喝...不抽大烟,抽旱烟。”
“肺部像是有些毛病,具体恐怕要用x光机检查。”史洋鬼子道。
“什...什么玩意儿?什么克死光机?”林文才问,“克都给克死光了,那还用什么?”
我笑了笑,这时候正是展示真才实学的时候,“是x光机,照片用的,没见识的乡下人。”我扭头又得意洋洋对史洋鬼子道:“我说得对吗?”
史洋鬼子给我竖了个大拇指,好在在北方洋学堂学过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以及一些西方的常识。
但我疑惑道:“但听说那东西很昂贵,只有省城的医院才有,没想到林河这破地方也有。”
史洋鬼子笑了笑,说他这是德国最先进的医用x光机,全中国不超过十台。
于是史洋鬼子把九叔带进验光室,让我们在外面等候,没捣鼓几分钟,一张黑色的和照片胶片一样的胶纸就出来了。
史洋鬼子拿胶纸对光,胶纸上立马就显现出一副人体躯干部分画像。
这种神奇的照相方式能直接照进肉体里,不禁让九叔感叹:“你们洋人果然厉害,照进肉身的法器在中国只有秦王照骨镜,没想到你们洋人能从工厂量产出来。”
史洋鬼子专心致志地看着胶片,他不关心什么照骨镜,作为医生他只关心病人的病情。
“林先生,你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史洋鬼子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也沉闷许多,紧接着他放下胶片,长叹一口气。
“我师父到底怎么了?”
“比预计的还要糟糕,你师父他的肺部、肝部都出现了问题。”史洋鬼子对林秋生和林文才道,“需要立即手术。”
九叔道:“我自知肝肺不好,请问史大夫,你所说的手术是个什么方子?”
史洋鬼子再一次拿起桌上的胶片,对光让我们看肝肺的病变位置,“我要打开你的躯干,切除这一部分。”
“什么?”林文才大惊,“切?要切开肚子?”
“对,就是切开肚子。”史洋鬼子道,“如果不及时切掉病变组织,等它扩散了,你师父就会死掉。明白吗?”
九叔也吓了一跳,自己一大把年纪还要被开膛破肚,这如何受得了。
见九叔有些迟疑,史洋鬼子开始奉劝:“这在我们国家是十分常见的外科手术。而在你们中国,早在一千多年前的汉朝有个叫华佗的神医,他便会外科手术了,只是记载他手术实验的《青囊经》失传了而已。”
“你这洋鬼子还知道得挺多。”我对史洋鬼子道,说他是个中国通一点儿不为过。
“怎么样林先生?我们可以预约手术时间了吗?”史洋鬼子坐回自己的皮椅,双手交叉。
九叔看了一眼他的徒弟,洋人的东西他还是信不过,于是道:“难道只有这种法子吗?我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依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