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眉头一皱，他心下十分担忧。他知道公明休修的是儒家的天人大道，这位年近百岁的老人，一身功力入玄游七八重，睥睨天下，早已不该被病灾与毒物侵扰。

黄粱已经将近四十年没有听到他的咳嗽声了。

“翁公……怎么了这是翁公？”黄粱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问道。

后院公明休的书房附近，是只有黄粱能够靠近的，其他下人绝不允许出现。

“老黄啊，无妨……进来吧。”里面传来公明休疲累的声音。

黄粱打开房门进入后，重新关上房门。只见屋里的家具七七八八地落在地上，公明休坐在地面上的毯子中间，显得有些疲累。

“翁公，可是练岔气了？”黄粱一边问着一边伸手去扶公明休。

“没什么，只是分神了，我们这儒家《大均衡经》修的是念力，最忌分神……再年轻三四十岁的时候，老夫心念一动，搬山填海都不在话下，十万大军在我面前不敢向前一步，如今确实老了。”

公明休坐起身子，继续说道：“听说我们大卫西南的象雄国有将兵力集结于北境的迹象，他们想干什么？”

黄粱答道：“象雄国与我们中原向来有国土之争，只是这些年也没讨了便宜去。他们喜欢动不动就摆些架子，翁公不必担心。再说了，当年公主和亲过去后，据说和那国王感情一直不错。”

“这象雄国心高气傲，从未真正威服于我中原。着实也是一大隐患啊。老黄啊……”

“嗯？”

“今天傍晚落日前，我们去一趟长安城西市。”公明休站起身来说道。

“好。翁公准备去用早饭吧，这屋里我来收拾。”黄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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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刚蒙蒙亮的时候，长安西市上就已经是人来人往了。等到吴春风一瘸一拐地来到西市东头儿他的老位置的时候，都已经过了辰时了。

吴春风放下他的木头小板凳，铺开一层脏得已经看不出本色的粗布，在那布上再小心翼翼的铺开画有七星八卦图的宣纸。

一只青花瓷碗压在上面，碗里放有两粒骰子。测字用的纸笔还有抽签用的竹签等一应算命的道具一一摆放在旁边。

东西都摆放好后，吴春风坐到他的小板凳上，身后竖起他自己写的牌子，别看那牌子寒酸，它有个学名叫算命幡，吴春风的算命幡写着四个大字：“问卜算卦”。

其实那四个大字的右下角里还有几个小字，只不过那几个小字除非是贴到人脸上才能看得清，小字写的是“算不准也收钱”。

一切都收拾好，这就算是开张了。吴春风摆摊的位置处于长安西市最东头的角落里，一般也没有人跟他抢地方，几十年了，他就在这个老地方，附近的街坊、常来卖菜的老头儿老太太一般都认得他。

吴春风刚摆开摊子不久，便见到三个肥硕的老妇人沿街走来。那三个妇人手中各自挽着一个称东西的竹篮子，走在街上眉飞色舞、指手画脚地，吴春风隔着大老远似乎都听到她们三个论东家长西家短的声音了。

那三个老妇人快走到吴春风的算命摊前的时候，中间那个妇人眼睛一亮，带着发现了新话题的骄傲，指着吴春风跟另外两个小姐妹嚷道：“哎哎！那不是吴瘸子吗？吴瘸子！你今天想起来出摊了，那看来是喝花酒又把钱花光了吧！”

吴春风眉头一皱，口中发出“唉……唉……”的声音，朝着街上她们三个摆摆手，示意她们快走，实在不想搭理。

三个老妇人看着吴春风窘迫说完样子，反而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那肥硕老妇人的话虽然听起来厌烦，但可没有冤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个词用在吴春风身上那是再合适不过了，他一般大部分时间都在酒楼里喝花酒，或者便是在赌坊里赌钱，直到把银子都花光了才不情愿的到他的老地方来摆摊算命，等到钱赚的差不多了，那便接着是花酒、赌钱这样往复循环。

等到那三个老妇人笑得差不多了，边上那个相对最瘦的妇人指着他说道：“不是姐姐我说你啊吴瘸子，你不想着好好攒点钱娶个老婆过日子，一天天地就知道吃喝嫖赌的，我看你啊到老了可怎么办……”

吴春风尴尬地左右望望，苦笑着反驳道：“你……你可别乱说啊，谁嫖了，信……信口雌黄嘛这不是。”

原本算命的最锋利的就是那张嘴，可是面对这三个老姐姐，都逼得吴春风结巴了起来。

“唉？那说你喝花酒、赌钱可没冤枉你吧？我们三个可是天天在这经过，你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来摆摊了吧？我说你啊，要是老老实实地，三个姐姐给你介绍介绍讨个老婆那指定是手到擒来！”那胖妇人冲着吴春风眼神一挤、嘴巴一撇，伸着兰花指冲着吴春风一指，就差蹲下身子去拍一拍吴春风的胳膊了。

吴春风当真是哭笑不得，他拍一拍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然后哭丧着脸说道：“求求你们赶紧走吧，卖菜的都等着你们三位老人家呐！整天讨老婆讨老婆的，我是出家人你们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