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爷子紧抿着嘴没有说话,眼中却是飞快的划过一抹痛楚,那似乎是他永远也不愿想起的事。
江宝翎看着江老爷子这个样子,心里亦很难过。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颜氏为达目的,不但杀了他深爱的女人,还摧毁了他对一个女人唯一的爱。
可既然祖父那么不待见颜氏,为何会在几年后又和她生了江嫣呢?
有些事一旦开了个口子,不得到答案,心里就跟猫抓似的难受。
“祖父,我小姑……”
尽管只有几个字,江老爷子却是懂的。
他看向江宝翎,不解这个往日暖心的小棉袄今日为何漏风,一再地揭他的伤疤。
看出江老爷子的疑惑,江宝翎道:“祖父,孙女也不想揭您的伤疤,只因我前段时间做了一个梦,醒来后吓了一身冷汗,所以才想和您证实一些事情。”
“什么梦让你吓出一身冷汗?”
“我梦到祖母了。”
“你都没见过你祖母,你怎会梦到她?你梦到她什么了?为何会被她吓出一身冷汗?这么多年了,她为何一次也不曾入过我的梦?她是在怪我另娶她人吗?”
一连几个问题甩出来都不带停顿的,足以看出老爷子有多激动,也因为许氏不曾入他的梦感到有些落寞和难过。
对不起,祖父,孙女骗了您。
江宝翎在心里道了声歉,上前一步,抓住江老爷子的手以期给他一丝安慰。
老人的手心有些粗粝,那是常年舞刀弄剑造成的,这也是他六十岁了,身体比同龄人更硬朗更显年轻的原因。
“祖父,我是没见过祖母,但梦里我知道那人就是她。我看到她身上不停地流血,下半身的衣裳都被血染透了,她说她死得好冤,你却娶了害她的人……”
“你祖母是难产死的,她为何会喊冤?颜氏在成亲之前都不曾来过镇国公府,她怎会害她?”江老爷子情绪激动地反抓着江宝翎的手,力道之大,捏得她生疼。
江宝翎任由江老爷子抓着也没抽出来,一脸懵懂地摇摇头道:“这个孙女就不知道了。反倒是祖父您,应该好生想一想当年的事。”
“想一想,想一想……”
江老爷子喃喃着,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坟台上坐了下来道:“阿宝你退下,让我一个人静静。”
经过阿宝一提,他才发现有好多事不合常理,他得好好地梳理梳理。
江宝翎乖巧地应了一声“好”,想了想道:“祖父,不过就是一个梦,您不用太在意。”
留下这话,她转身便退了下去。
话是这样说,可她知道事关祖母,祖父不可能不在意。
不管结果怎样,她也算是给祖父提了个醒,防着些颜氏还是可有的。
目送江宝翎离开后,江老爷子闭着眼睛将头埋在双手间,片刻后,那些尘封的、不愿想起的记忆,像是破闸的水一般,瞬间便涌入他的脑海里。
他清楚地记得,阿婉走后,他险些跟着她一起去了,可想到一双儿子还小,不能才没了娘又接着没了爹。
为了两个孩子,他终究没有走出那一步。
之后那一年,他几乎天天喝酒,整日里浑浑噩噩的。
只有把自己灌醉了,才不会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阿婉躺在血泊中毫无生气的样子。
那天是阿婉的周年祭,他没有让人跟着,一个人到坟地里陪了阿婉一日,天快黑了才回了城,然后进了一处酒楼里,要了两大坛酒。
他还记得当时才没吃多少,酒却是喝了个精光。
等他第二日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屋子里,一个年轻的女子背对着他坐在床沿上,床上一片凌乱,床单上是影影绰绰的落红。
作为两个孩子的父亲,他怎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想到自己竟然背叛了阿婉和别的女人有了苟且,他内心极为愤怒,当时险些把那女子给掐死。
等他冷静下来之后,那女子告诉他,她是文昌伯的次女,姓颜名熙真,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她是在路边遇到喝得酩酊大醉的他,好心好意把他扶到她在附近的宅子,哪知他人事不省把她给玷污了。
他一点也没有头一天的记忆,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怕这是想要讹上他!
但让他意外的是,她并未让他负责,当时就放了他离开。
哪知一个多月后,她让人递了一封信到镇国公府,信上说她怀了他的孩子。
他约了个时间,带她去大夫那里,果真怀孕两个月。
不得已,他只得娶了她进门。
只不过想让他履行丈夫的职责,他是做不到的。
那时他还未想起来她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又怎会那么晚还在外面游荡?
直到五年后她以同样的手段怀上江嫣,他才知道自己大约是着了她的道。
米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