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称赞柯西莫是一位虔诚的教徒,因为他每天都会去教堂祷告。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天去教堂只是为了和心里的恶魔谈判。
活在柯西莫脑海里,被他认为是恶魔的人就是储巧。他们这样共处已经二十年了。
……
一周后,告别仪式的最后一天,佛罗伦萨在太阳下山后迎来了瓢泼大雨。
今晚,美第奇庄园准备进行最后一天的告别家族晚宴。女仆和侍从不断从厨房端来美食菜肴,在桌上细致的摆放好餐具和食物,一切都像以前一样井然有序,丝毫没有受到家族领袖意外离世的影响。
家族众人陆陆续续来到了餐厅,准备开始晚餐。
“皮耶罗,你还好吗?”
站着垂泪的皮耶罗猛然惊醒,抬头看向祖母皮卡尔达,勉强挤出微笑:“我还好,祖母。”
“那就停止你的哭泣,别站在这里流眼泪了,你祖父会希望你能表现得坚强。”皮卡尔达说着安慰的话,眼神光却和她的神情一样冷。
祖母一向在家族成员面前表现得要强又有威严,即使今天死去的是她的丈夫,好像也不能让她流露出丝毫的软弱姿态。
洛伦佐走上前,伸手握住自己侄子皮耶罗的肩膀,轻轻拍了拍表示安慰,示意他一起坐下。
看着众人入座,祖母又环视餐桌:“柯西莫呢?”
柯西莫的妻子康坦西娜一直站在宽敞的落地窗前面眺望,听闻询问回道:
“柯西莫他早上出门了,妈妈。”
“我是问他在哪里!”
“柯西莫有个会议……”康坦西娜窘迫地低下了头。
见状,洛伦佐出声帮忙回答:“马可和柯西莫一起去的,很快就回来。”
“晚宴缺席。好啊,他的父亲还没下葬,就已经开始忽视自己家人了。”
祖母听完显得很不开心,她一边说一边拿起餐刀,用力插起一块肉入盘。
众人默然无语,默契的安静下来开始晚餐。
……
深夜,瓢泼大雨一直在下,佛罗伦萨每年进入寒冬都会下一次这样的雨。
通往美第奇庄园的石板路上,柯西莫在大雨中骑着马出现,马在雨中步伐缓慢,雨水浇透了他全身的衣服和胯下马匹的马具。
康坦西娜早已听到仆人通报,此时正提着一盏煤油灯,亭亭玉立地站在大门的屋檐下等候。
看到雨中骑马归来的柯西莫浑身湿漉漉的,嘴唇发白,她等待的心焦变成了担心。柯西莫一翻身下马,她紧忙拉着他进屋。
室内设有壁炉,气温因此被烘烤得很温暖,柯西莫脸上慢慢恢复了血色。
康坦西娜上前,帮他拿下身上的披风:“我很担心你,柯西莫。”
柯西莫背对着配合脱掉披风:“我很好。”他一边说一边转身,向卧室走去。
“你失踪了好几个小时……”康坦西娜跟着进屋,“你、马可和洛伦佐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柯西莫回过头,浓眉蹙起,显然不喜欢她的询问,语气干巴巴地道:“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说完,他弹了弹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随即坐在沙发扶手,翘起了腿,开始解自己靴子的绑带。
康坦西娜神情黯然,面对自己丈夫的冷落,她又一次只能深呼吸来平复心情。多年相处下来,她又何尝不知道柯西莫不喜欢自己插手他的任何事情。
两个人结婚,是柯西莫的父亲乔凡尼和自己父亲两个人之间促成的商业合作。当年如果自己赴约和情人私奔,可能不会有今天。但……这么多年,她早已接受了事实,柯西莫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自己也一直尽心在照顾这个家。
她失望的是,就算一开始彼此没有什么感情,柯西莫为什么始终不懂体谅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看见自己的困难?一个不知道自己丈夫行踪的妻子,在家族中会被怎样议论,又有什么样的地位?
“我们之间有一段距离,柯西莫。”她语气低沉,“但我这些年一直是称职且忠心的妻子。现在你背负着重大的负担,家族、银行还有共和国的重担……”
柯西莫恍若未闻,低头只顾解自己靴子的绑带,直到康坦西娜走上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她凑在柯西莫耳边,安慰的话说出来更像请求:“这种压力足以摧毁一个男人。如果你允许,我可以帮忙减轻负担的。”
她拉起他的手,像不经意间,两人的结婚戒指比对在一起,柯西莫抬头看她,她那双美丽的绿色眼睛里是温柔和渴望。
柯西莫挣脱了她的手,不为所动,依旧低下头安静解自己靴子的绑带。
康坦西娜眼神里的光瞬间就熄灭了,难堪和失望让她觉得一刻也待不下去。
她快步转身,走到房门又放慢了脚步,就像在等待身后的挽留。
柯西莫抬起了头,湿漉漉的脸上一双蓝色的眼睛闪动着细微的挣扎。
他看着她的背影,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