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公公临走那天，江大壮要江南抱着江安安出来送他们一程。江南本想拒绝，但一想到公公和江芬，江南就心软了。她抱着女儿站到江娥家楼下，不进屋子去。

江大壮独自上了楼。不久，一个小队伍就出来了。他们拿着大包小包，来到了司机停车的位置。

江南向前走了几步，江娥白了她几眼，她也白了江娥几眼。婆婆自称晕车，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公公临上车前又折回来，把孙女抱怀里，用脸颊亲了又亲。公公脸上的胡茬子扎痛了江安安，她哭着别过身，伸手去要江南。

公公上了车，江南朝他们笑了笑，举着女儿的手朝车里挥了挥，司机不是很耐烦地急走，按了几声喇叭，算是告别，然后他启动了车，往前驶去。

江娥家离江南家不远，两站路。江南抱着女儿回去的时候没坐公交，是歇着走着回去的。她换手的时候，听见女儿怀里哗啦一声，一抽，一卷钱掉了出来。

五百，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卷成卷，用个红线绳中间虚虚拦着。江南眼睛湿润了，她知道这是二姑姐给公公的生日贺礼。怪不得公公刚才执意要抱抱孙女再走，原来是在找机会往孙女衣服里塞钱。

此情此景，此亲此爱，江南觉得自己要一辈子好好报答公公和江芬。谁曾想，多年后，公公竟成了江南死不瞑目的终身遗憾！

往回走的路上，江南肚子难受，要去趟公厕。女儿不会站，这很麻烦。扫公厕的大妈江南有些眼熟，想起来了，她是公交车的售票员，退休后来这里又找了扫公厕的活。

“大妈，你帮我抱一下孩子，我肚子难受得厉害。”江南急得火烧眉毛，不待分说，把女儿朝大妈怀里塞去。

她在公厕蹲了有五分钟之久，不知吃错了什么拉起肚子来。出来时，大妈正逗怀里的江安安玩。江南接过女儿，谢过大妈，继续朝前走去。

冬天，阳光稀薄，云也迷迷蒙蒙。已经过了上班高峰，路上的行人并不多。江南走走停停，突然想起了要把公公给女儿的钱装自己兜里，万一江大壮发现了，不是得趁势拿走吗？谁会和钱过不去，不是吗？

也怪她，那会儿她就不该再把钱塞回到女儿罩衣外边的小口袋里去。

江南伸手往女儿兜里摸去，摸来摸去，兜里也没摸出半毛钱。她把兜反过来，还是什么都没有。而她去公厕前，明明是在的啊。

江南抱着女儿折身往公厕那里走去。她看不见自己的脸，但知道自己在努力保持着笑意。然而，等她远远走来，大妈脸上的笑容却不见了。她似乎预感到江南要来，已经扎好了某种架势。

“大妈，我刚才在这里掉了五百元钱，想着您肯定帮忙拾了起来。”江南柔中带刚。“钱？哪个人会见你的钱？没见没见！”大妈摆手作赶人状。

江南又回想了一番自己把钱塞女儿兜里的时间，就在快到公厕的时候。钱也不可能会从兜里掉出来，兜虽然张着口，但不浅，她又把女儿抱得很紧。无论怎样是掉不出来的。

“大妈，我的钱就是掉在这里的，您不可能没见，我希望您能帮我去公厕找找，找到后给您一百元作为谢礼。”江南给了大妈充足的面子，想着让大妈去厕所把钱掏出来，以这样下台阶的方式还给江南。

哪知道，听了江南的话，大妈非但不找台阶下，反而先大声嚷嚷着发制人起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顷刻间，江南的周围聚起人来。大妈开始了她擅长的表演，拍腿跺脚嚎啕着哭讲起来。

“这世道不行了啊！恁都看看恁都听听，我帮她抱孩子最后还被讹赖，这理往哪里说去啊……”

人群里一片嘘声，很明显，大妈这一哭诉，江南明显处在了劣势。大妈一看这阵势，泪一擦，又对江南进行起人身攻击来。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人越聚越多，江南气得直发抖，但她还是忍着没有失去理智，她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10。

有人扒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进来了，是班长！江南泪珠披挂了一脸。他一把接过被这么多人吓哭的江安安，朝着人群说：“我是她哥，我现在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已经报了警！大家都别散，等110过来。”

刚才，他去局里盖公章回来的路上，见一大群人聚在公厕那里。他是不屑扎进这样的人堆里，所以就继续往前赶路，前边有个公交车站，他坐上去十五分钟就到单位了。

遇见个熟人，同级不同班的同学，告诉他像是他的同学江南被困住了。他立刻折身，一边扒人丛往里钻一边打110。因为他无条件相信江南，更清楚这时候110到场是最理智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时间仿佛贪吃的人吃了一大口硬馒头，刹那间被噎住了。攒动喧嚣的人群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话弄懵了。突然，大妈回过神来，她哭着朝人丛外扒去。然而，晚了。公安局离这里太近，110到了。

警察清理了围观的人，简单问了情况。江南抽噎着把事情陈述了一遍。警察看看江南，又看了看孩子，问了问班长的身份，提议道：“江南带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