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唇，死死克制，却仍能隐约听到喉咙里发出的闷哼声，如野兽濒死前的悲鸣，凄惨悲凉。

他的额头青筋毕现，双目赤红。

他死死抓住轿辇边缘，强忍着剧痛，艰难爬到了屋檐底下，倚墙而坐。

雨越下越大，哗啦啦打在他身上。

他却浑然不顾。

他蜷缩起腿，紧贴着冰冷的柱子，任由寒凉渗入体内，侵蚀他的五脏六腑。

疼。

剧烈的疼。

他想要喊叫，想要挣扎。

可是，这种疼痛比起他曾经所遭遇过的，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咬牙忍耐着。

豆大的雨滴，打湿了他的衣裳，他也不管不顾。

他的眼睛渐渐模糊，脑袋眩晕起来。

他的意志力，一寸寸崩溃......

“唔......”

他痛苦呻/吟，声音断断续续。

雨水冲刷着他的肌肤，让他浑身麻痹。

他的眼皮沉重，再也睁不开。

他的手指紧紧攥住，指甲刺入肉里。

他努力想要清醒过来。

可他的脑海中一片混沌。

他想要挣脱桎梏，他想要逃避，可他连挪动一下都做不到，甚至没有办法思考。

他只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他的亲人不爱他，他孤零零站在世界的末端。

这个世界，对他充斥着恶意，他只有孤身一人苟延残喘。

“不，我不该这样。”迷蒙中，他拼命想要唤醒自己，“我是云承尧，我是大夜王朝的丞相，我不该这么窝囊！！！”

“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我要保护黎民百姓，我要保护大夜王朝。”

“我不能输。”

“我要活下去，我不能死，我还没看够大夜王朝繁荣富庶的景象，我还没能找到我的父母至亲。”

“我不能死......”

“我不能死......”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茫茫瓢泼大雨中。

.......

翌日清晨，雨已歇。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天际碧蓝如洗，万里无云。

云承尧醒了过来。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帐顶发呆。

“公子，您醒了。”婢女进来伺候。

她瞧见了云承尧眼底的疲惫和脆弱，心里微讶。

平日里，公子总是神采奕奕的。

公子总是精明强势的，哪怕在皇室宗族里，也没人敢惹怒他。

婢女从未见过云承尧露出这样的表情。

“嗯。”云承尧嗓音沙哑，“昨晚怎么回事？”

婢女愣了愣。

昨晚......

公子昏睡之后，似乎梦呓，说些奇怪的话。

“没什么事，公子。”婢女低声答。

云承尧蹙眉，望向了窗棂。

窗棂的缝隙处，有淡黄的阳光透进来，照亮了屋子里每一隅。

阳光温暖舒适。

他的眼睛慢慢阖上。

半晌，他问：“谁来过？”

婢女迟疑了下。

云承尧倏然睁开眼睛，凌厉逼视她。

婢女吓了一跳，立马跪下，恭敬道：“奴婢不知。昨晚，奴婢守着您，没听到什么异常声响。”

云承尧的眸子里，闪动了几分暗芒。

“你退下吧。”他吩咐。

丫鬟告退。

云承尧又躺了会儿，等到了午膳时间，他才换好衣裳起身。

他走出卧房。

庭院里，仆妇们正在修剪花枝、扫地，热火朝天。

看到云承尧，众人纷纷屈膝行礼。

云承尧点点头，径直往膳堂而去。

他的目光掠过庭院，看到了那株牡丹。

那是他的牡丹。

他记得很牢固。

他走近了那盆牡丹，伸手抚摸它。

牡丹娇艳欲滴。

他的手轻柔滑过花瓣，牡丹纹理深刻，触感温润。

“公子，早膳备妥了。”小厮进来禀告。

云承尧收回了手，坐下用饭。

他吃了一碗米粥，三块糕饼。

饭后，他又喝了杯茶。

喝完了茶，他去了趟书房，取出一卷画轴，缓缓展开。

那是一幅山河图，绘的是江南美景。

山川河流，秀丽壮阔，山峦叠嶂，宛若仙境，景致极美。

云承尧的目光落在了画卷右侧。

右边写着：千秋万代、四海升平。

云承尧笑容浅淡，将画卷收起，放回原位。

他又翻阅了许多奏折。

他处理政务，雷厉风行，效率高得令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