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梦兰跃跃闪动的神色黯了下来。
林豆儿理解她,故去父兄的重担已经压了她十余年。如今海晏河清,她大约是真的扛不住,也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扛了。
吴梦兰不是一个喜欢抱怨的人,可她都这样和自己娘亲说了,却依旧没有得到一分实在的怜惜,心里大约全是失落吧。
“吴大娘,你可知科举是要进行搜身的?”
吴大娘看向林豆儿:“你是苗儿妹妹吧?你很好,可你不懂大娘家里的事啊。”
“大娘说的是。我听兰姐姐讲过些许,想必也不完全,兰姐姐所感受到的定然不及的吴大娘你心中之万一。”林豆儿怜悯地回道。
吴大娘一听,眼眶猛地就红了。
“好孩子,你懂得大娘的心啊!当年楠儿尚在大娘腹中,你孟大叔和孟大哥就被那天杀的恶人给害死了!我大哥替我去报过案,那狗官根本连查也不查,就说我们分明是自己不小心走水,赖不得别人。”
“若不是怀着楠儿,大娘我怕是跟着就去了。”
吴大娘声声悲戚,憔悴的面容因悲恸而更加破碎。
“大娘这么相信兰姐姐能替大叔大哥报仇,想必是有证据吧,大娘可愿意告诉我们?”林豆儿尽量以温和嗓音,希望可以给予吴大娘些许温暖,使她情绪略微稳定些。
“豆儿丫头好生聪慧啊!不错,大娘手中有证据。他们纵了火,却被我儿扯掉了一块玉佩,我儿紧紧攥着。那玉佩上头有个‘江’字。”
林豆儿大惊!
纪大夫遇到的歹人,玉佩不也是“江”字吗?可这一个是绣技,一个医书,会是同一家吗?
“吴大娘,说来你可能不信,咱们荣县令前段时日也接了一桩案子,那歹人也掉落了一块玉佩,恰好也是江家。你若信我们,那便将玉佩带上随我们去一趟县衙,将玉佩和荣县令手中那块比对一番。若是同一家,岂不是比兰姐姐冒险去科举再报仇,来得快许多吗?”
吴大娘怔怔地听着,她看了眼已经出落得楚楚动人的女儿,又看了看十分真挚的林豆儿。
林豆儿见吴大娘松动,又道:“吴大娘,你要知道生活不是话本戏文,女子想躲过科举的搜身,几乎没有可能。一旦被抓住,那可是要人命的!吴大娘当真舍得兰姐姐这么犯险吗?”
吴大娘终于彻底松动了神色。
“荣县令就是为你们主持过公道的那位大人吧?”
“是的!我大哥还是荣县令唯一的徒弟。”
吴大娘点点头:“这么多年,我的楠儿辛苦了。明日大娘就随你们去找荣县令陈情。”
她转头慈爱地看着吴梦兰:“楠儿要歇息一段时日,那便同夫子告了假,回来歇歇吧。”
吴梦兰不可置信又欣喜万分。
“谢谢娘,我这就去找三哥,让他替我给夫子带话。”
“三哥?是林家小四吗?他也回来了?”
“是啊,是三哥……”吴梦兰正要讲实情,却被林豆儿打断。
“我三哥同兰姐姐是同乡,也是知己好友,送兰姐姐回来实属应当,兰姐姐也不用多说什么了。”
吴大娘感谢道:“你们林家,都是好孩子啊!”
林豆儿又客气了几句,就和吴梦兰一并出去了。
“豆儿妹妹怎么不让我说是你三哥救了我?”吴梦兰不解道。
林豆儿叹息一声:唉,还是吴大娘心狠,这是真没拿兰姐姐当过女孩养,连男女大防怕是也没多说过。
想想也是,吴大娘心中怕是只有报仇与吴家绣技两桩事情。
“没什么,主要是怕吴大娘一会儿知道了又要感谢一番。三哥还是越早回书院越好。”
吴梦兰不疑有他,也没再问。
她又感慨道:“豆儿妹妹方才拿捏我娘真是快准狠啊!我都不晓得劝过我娘多少回去找荣县令或是言知府,可她从来不听,偏偏你今日说一句,她就应了。不可思议!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林豆儿笑了笑:“也没什么。你娘心里苦,你总得让她将心里的苦倒出来,心里才能装下其他事儿。我先认可她,她才有可能认可我。”
“我要有豆儿妹妹你这脑瓜子,这书我一定读下去!其实在书院,我也只能算是个中流的成绩,连卢家那个痴傻刚恢复的二公子也时常考不过,就算是躲过了搜身,一榜二榜的机会也很渺茫。真不是我不愿意听从我娘的,实在是我做不到啊!”
“人各有所长,我觉得兰姐姐在戏本创作上很有天分,有空不妨写些话本子!”
吴梦兰黑亮的眸子充满了期许:“所得解脱,我倒是真愿意写话本。”
“兰姐姐放心,荣县令必定会让你娘信服的!”
回到林家,吴梦兰把情况大致同三哥讲过了,让他同夫子告假。
因为还没得到吴大娘不上书院的首肯,这女儿身的事,便还要再瞒瞒。
林子博了然,便赶忙回了书院。
“豆儿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