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太黑了,掉到没过腰间的杂草里,要找实在困难。
太过注意四周可能的攻击,未曾注意脚下,又是那种震动的声音,“啊!”马晁被绊倒了,一双手从杂草中伸出来,将他拖走,整件事不过几秒,马晁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静谧无声,连挣扎和呜咽都没有。身后的亲兵慌乱地大喊,“少将军!少将军!”
咻!
同样消失在夜色中。
殿后的士兵慌乱逃走,前言不搭后语地和马巍禀报。他们认为是山中精怪食人,马晁大概已经没救了。
马巍双手颤抖,怒火滔天,提刀往山林里冲去。“唔!”肩膀中箭,什么山精野怪,分明是有贼人作怪!
“谁!给我滚出来!”
一阵烟雾弥漫,伴随着青草泥土的芳香,淡淡的血腥味。马巍眼皮打架似的沉重,几乎要睁不开眼,怎么回事?
最后的记忆断开,身边的士兵慌乱地围着他,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天光大亮,马巍已经被送回凉军大营。
迷迷糊糊地呆坐许久,才想起来马晁被贼人抓走了,自己要去救他。
“给我出来!”马巍气冲冲地掀开嘉易的帐帘,他不知道是阴谋还是埋伏,现在他只想快点找回自己的儿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嘉易好脾气地起身,还没站起来就被刀刃抵住了脖子。
“怎么了?将军?”嘉易无奈地摊手,说让他出去,又来这一套,到底是怎样。
周堇在床榻里面休息,半支起身子,兴致勃勃等待自己出场的机会。
“晁儿不见了,绝对是被敌军俘虏,是不是你搞的鬼!”马巍不想再玩言浅意深的游戏,直接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大概是荀浟发现周堇被带走了,抓住马晁作为交换的筹码。
“你不知道!那还有谁会知道!快说,不然我一刀砍了你!”马巍已经把嘉易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群人迷昏自己,要不是手下将领拼命将自己抢回来,早已命丧黄泉。那群贼子!现在肯定已经逃跑了!
留州这么大,他们会躲到哪里去?
嘉易一定知道。
“城内多林木,运送这么多俘虏实在不方便。”关心则乱,最简单的办法都没想到吗?嘉易摇摆不定的心偏移了几分。
周堇默默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极为顺手。
“你根本没想救晁儿出来,我早就知道!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嘉易的态度惹恼了急躁迫切的马巍,在他看来,嘉易绝对知道更具体的地方,故意不告诉他,就是不在乎马晁!
他确实不在乎,为什么要在乎?
马巍怒发冲冠,挥刀就要将嘉易的脑袋砍下!
伸手去拦,手绝对会被砍断,嘉易想要往床榻里退,暂且躲过这致命一击。没想到周堇先一步勾着他的后衣领,扯着他躺倒在床。
马巍一击落空,气急地往里前进一步,再次朝嘉易攻击,对准脖颈侧砍而下!
周堇跪坐挡在嘉易身前,快速握住了马巍的手腕,想要夺刀。
单手变双手持,马巍全力压下刀刃!
一时失力,鲜血缓缓流下,濡湿了素白的内衫,锋刃还在深入。
“不!”
嘉易立刻一脚踹开了正在发疯的马巍,踢开他手里染血的佩刀,恶毒地直击弱点。
没来得及穿盔甲的马巍疼得满地打滚,略微回升的理智终于开始害怕,嘉易哪里是他能够拿捏的人。
看到嘉易提刀,马巍捂着伤处艰难地后退。完了,不会保不住了吧?
还不是劝的时候。周堇捂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默默掰扯它,让血流得更多,看起来伤得越重越好。
“文和。”周堇气若游丝,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口,晕倒在床上。淋漓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衫,身下的床单一片血红。
嘉易恍惚的神志,敏锐捕捉到周堇的声音。转头看去,心神俱裂。
一阵慌乱痛苦席卷而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取出军营里常备的伤药,细致地给周堇处理伤口。
比皮外伤严重许多,好在没有伤及要害。
都怪自己,把人置于险地,还没办法保护好。没有地位权力,就像孩童抱金招摇过市,愚蠢至极!
怎么涉及到这方面的事,脑袋会糊涂成这样。嘉易自嘲地冷笑一声,看着地上疼昏过去的马巍,不能杀,但能做些什么泄恨。
既然他这么在乎他儿子,以后就别想再有了。
嘉易抱着人光明正大离开此地,他当然知道马晁会被绑去哪里,答案就在明面上,王府或县府,县城只有这两处有地牢。带着昏迷的人躲在山林里,可不是好主意。
马巍自己肯定也知道,一时慌乱无神。马巍最大的本事也不过治理一州,武力倒是强些,攻陷七州不在话下。
但也仅此而已。
马巍没办法做到董玮那样肆无忌惮,对皇权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