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著文的神童双子?”
“就是他们。”嘉易笑着回答道,如今还有神童名号的只有南珺一人,哪里比得上前周众英群集,诸士璀璨。
水中著文是说他们打赌,要在水里写文章,看谁的保留得最久。
卢琦熬了油,还偷母亲的胭脂染色,结果油糊成一团,连字形都没有。
范衍用竹签串钉成小字后,铺撒在水上,虽然字形不变,语序却随着水纹逐渐凌乱。
而且涉嫌作弊,卢琦激烈抗议,要在水上写就,把字扔水里怎么行!
范衍便在水上开始钉字,而且字与字直接也钉了起来,一整篇文章漂浮在水上,无论水纹如何波动,整篇都跟着游动。
卢琦不服气,直接在水下插竹管,刚好漏出一节在水面上,拼凑成一个个文字。不管水面如何变化,文字始终屹立不倒。
实际上也代表了他们两人的处世,范衍能随情势变化,如顺水推舟,八面玲珑。卢琦刚直不阿,固守本心,官场上如逆水行舟,万分艰难,很快郁郁而终。
“竟然是他们,我们快去拜访一番,看他们是否还保有其风骨。”
飞檐旧瓦,除了乡里立着的三字“青松里”,再无花里胡哨的房屋名。
往来之间,自得其乐,安静低声的交谈如松针扶风。
正如其名,大片黛绿的松枝高耸蔽屋,屋角的御铃只悬挂在主家,只雕刻了最普通的祥云样式,绶带飘摇,六百石县令。
“诸位来客,远从何来?有何要事?”在乡里洒扫的侍从远远迎接上来,实在是他们气势惊人,四十骑全副武装的精兵,哪里见过这般架势。
“途径幽州,遍访士族。听闻卢、范神童双子,水中著文,心向往之,特来拜访。”嘉易肃拜行礼,用宽大的衣袖遮住自己天生讥讽的脸色。
侍从见从马车里下来位士子,顿时卸下几分防备,“大人青服高冠,必是达官显臣,主家得知您来拜访,必然欣喜有加。”
侍从回礼,伸手往里引路。
一众骑兵不好扰乱乡里,先驻守在外,只带了安达跟在周堇身后。
苏琛好奇地左右打量,这才是传统的结构方式嘛,还有这树立得也有讲究,一点不挡着风水。
“您请稍等。”侍从进屋去通传一声,里面似乎有笑声,爽朗开怀。“正巧了,范家主也在,客座下便是,大人您请。”
这句提醒是怕行礼时拜错人,特意提醒,避免尴尬。
这里的侍从比学府里都有礼数,主家管得真不错。周堇心里感叹,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从,果真不假。
“在下嘉易嘉文和,拜见卢公、范公。”
卢施一听姓氏顿时皱眉问道,“可是嘉谊后人。”
“正是。”
“嘉丹霞是你什么人?”问的是已经逝世的前襄州太守,嘉氏也就那一个拿得出手的,一问就能知道是直系还是支系。
“外祖父。”
啊!是那个被流寇掳走的孩子,流落凉州险地,居然活了下来?
“快些请坐,文和所为何来?”长辈可以直呼他的名,却看他一身官服士袍,给面子地唤他的字。
身后三位只是躬身行礼,没有一点要介绍的意思。
避而不谈,卢望好奇地打量几人,一位素艳郁郁,灼色清雅的美人,端庄平缓地行礼坐下,腰间一把长刀,柔弱与强硬,矛盾至极。
身后一位眼神飘忽的商人,他穿的不是士子服,窄袖圆领,束发无冠。
不是其中有什么说法,商服更加方便,士子也不是时刻穿着士子服,只有拜见长辈官吏,祭祖,还有朝会时必穿。
有些担任武职的文官也会穿方便的武服,像嘉易脱去官袍广袖,下面就是一身干练的武服,属于临时撑场面穿的士子服。
为什么说他是商人,他的行礼方式很生疏散漫,步伐也不规整,四不像。
唯一引人瞩目的就是腰间昂贵的配饰,君子佩玉,贵人挂金。他腰间挂了一个栩栩如生的金丝雀,里面摇晃敲击,似乎放了许多金珠,是商贾家用来谈生意的小手段。
最后便是位短发黄须的壮汉,淡褐色的卷发被剃成平头。黄须卷曲盘踞在整个下颌,眼睛颜色很淡,眉眼深邃凌厉,一看就是纯正的外族人。
他不是跟在嘉易身后护卫,而是跟在那位女子身后。就连坐下也不坐案桌,跪坐在后,两耳不闻窗外事,尽忠职守。
“一入县中,见往来农忙,地种具备。敢问这春种从何而来?”
“嗯?县中按时发放,何有此问啊?”卢望疑惑地回问,朝坐下的范璩看了一眼,得到了同样迷惑的眼神。
看来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在下从北入幽,途径两县,百姓倚具朝土,哀声长叹。
冻土化春,县中竟无一粒春种下发。听百姓说士族高门无有拖欠,受托前来询问。”
不直接去找县令问清楚,正是怕打草惊蛇,图腾的事情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