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玉追眼睛的时候,杜月娇忽然在想,在玉追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可是既然是这样,又为什么要问出来呢?
“应该不会了吧。”
不由自主地,杜月娇看向了自己的手掌。人一旦有了留恋的东西就会舍不得前进,她现在,是不是真的已经有留恋的,舍不得割舍的东西了。
在和陈云生相处的过程中,她仰望他,希望他能给她方向,她也依靠他,缓她忧虑心情。其实,仙人早已不是仙人了,最起码,在她心里面,仙人已经成为她可以接触可以拥抱的存在了,而事实上,仙人不该如此的。
原来,她真的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闭上眼,杜月娇感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炎炎夏日,冰凉的西瓜,还有吹到面颊的风,凉爽舒适,惹人怀念。也许原来那个世界有许多不如愿的地方,可一定是比现在要好很多的处境。
我得回去,我一定得回去。
可是,突兀地,一种感觉猛然袭来。
现在,此刻,心肺之处又开始生出细细密密的疼痛,如千万银针全都刺入肌肤,杜月娇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毒发了,这是第二回了,第二回毒药发作。
眼底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拉近又推远,像是被一根绳子拖拽着。脑袋在发麻,世界在颠倒,灼烧感如浪涌来。
“王妃,王妃,王妃你还好吗……”杜月娇微笑,试着安抚玉追,可眼皮越来越重,她再也支撑不住,陷入了昏迷。
梦中一片火海,和现实的痛感何其相像。这样比起来,上一次毒发作,实在是太仁慈了,还不至于到昏迷。意识在坠落,认知却清晰得一遍一遍在脑海回响。不如就这样死去,在死亡之后寻求回去的道路。
“王妃怎么了?”祁轩河绷着脸,看着躺在床上的杜月娇,自他站在这里,他还没有看到杜月娇的眉毛有舒缓下来的时刻。
记忆好像又回到那个晚上了,在杜月娇离开之后,他也去寻那老大夫,询问杜月娇到底怎么了。
“王妃方才突然晕倒了。”玉追如实答话。
祁轩河眉毛又皱了皱。
寻仙草,寻可以制解药的大夫,这些动作都不能太大,不然会被皇帝注意到。可是现在,他心尖上惦念的人,就躺在这里,承受着本不该承受的痛苦。懊恼,无奈,还有无法抑制的愤怒。
总有一天,他要让带给杜月娇痛苦的人偿还。
“祁雾!”
短促的一生呼唤,玉追甚至来不及分清杜月娇说的到底是什么。她抬起头,看着祁轩河,可却没能得到答案。只是,慢慢地,她看到祁轩河脸上的表情开始碎裂,像是结冰的湖面裂开缝。
如果可以的话,她该听到冰块碎裂的声音的,就像,祁轩河讲出心中的声音。
祁轩河半蹲下身子,他把杜月娇的手握到手里,然后用自己的脸贴近她的手。现在,他似乎可以理解杜月娇的悲伤了。在过去,在更久之前,祁雾这个名字于她而言,一定很重要吧。
倘若那时,他得以吐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们之间,也就不会发生前几天的事了吧。
可是月娇,现在,我想为你流泪了。
不作为一个符号,也并非是什么标记,仅仅是因为,真实感受到了痛,所以才想要流泪。倘若那次,他携簪子去杜府时见到了杜月娇,今日也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吧。
泪珠终于滚落,最后滑到杜月娇的手指。
只要还有时间,他就相信他可以得到杜月娇的心。祁轩河闭上眼,想起了他还是祁雾时候的事。
“王爷,寒口来信了。”
听到小七所言,祁轩河一时愣住,却还是站了起来,同小七走了出去。
这一日,他等了许久。
走到书房,接过小七递来的信。看完信里所写的东西,祁轩河坐了下来,为子从写回信。倘若一切顺利的话,离开从安城的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王爷,这是竹周姑娘近几日的行动轨迹,另外,还有一件小事。”小七递上纸张,又恭敬退回。
“还有什么事?”祁轩河手中的笔一顿,看着小七。
“周家小姐已经入宫了,封后的事情应该也快了。”
“好,我知道了,没别的事就先退下吧。”
小七抱拳,随后离开。而祁轩河坐在桌前,迟迟未下笔。他不太确定,子从信中所言的王将军,是否真的是他昔日旧部。
走了许久,陈云生终于出城。看着来往马车,他不由内心戚戚。
他选择成为假仙人,其实也是觉得,人世间已经无他留恋之物,可是偏偏,杜月娇出现了。她打破了他一贯的选择,也让他开始期待些属于人间的味道。
他一岁被弃养,是被道观里的人捡到所以才活下来的。如今从这个时间点往回看,在道观的日子竟是他这十几载之中最快乐的日子。想到这里,陈云生忍不住要叹气。
养他长大的人姓陈,没有名字,他称他为师父,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