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林城破了。
御风之国并未刻意隐瞒这份消息,甚至还故意将其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地传至四面八方。没过多久,记载着相关事宜的奏折,就已经呈到了各国的宫殿当中。
有人喜,有人悲,有人坐山观虎斗,有人暗生警惕。
所处位置的不同,人们的眼光、心态自然都是不一样的。第二天清早,冢伏殿内的气氛,更是暗潮汹涌。
为何在曹王明确表达了想与御风之国结盟的念头后,还有着许多大臣强调着唇亡齿寒、要与白马情同手足的屁话呢?
不止是火家,其实巨像国不少人与白马国都是沾亲带故、多有联姻,利益上也有着很大的来往,其中更是以武将居多。造成这样的局面,这不止是两国历史以来良好的外交关系沉淀使然。
在这个层面,大多数的关系,依旧是靠着金币的叮咚声来维持的。
吃食、衣物、家具,不管是什么生意,白马国的商人们每年给巨像国的盟友带来的利益都是十分可观的。若是以后换了个邻居,谁还能保证现如今的经济稳定呢?
而曹王不知道这些事吗?
身为一国之君,曹明心里肯定比谁都清楚。那么他为何还要去牵动巨像国这样的一根神经,断自己国人百姓的手足?难道是因为他笨吗?
在统治者的目光里,这个世界又是不一样的。
国家稳定后,武装力量的控制一直是十分严格的。朝圣城内,文官家府只可与武将家府相邻,不可武将与武将门对门一同舞刀弄棒,文官与文官在一个屋檐下一起口诛笔伐。报团,一直是统治者眼里的沙砾。
王说往东,你们却凭着自身的利害关系想往西走。就算再有道理也不行啊。
这一日,执林城的消息再次加速了朝圣城内双方矛盾的激化过程。原本晴朗的天气也变得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清晨,火燎远久违地起了一个大早。在火桥与火望的帮助下,老将军重新穿上放置许久的官服,花纹样式依旧崭新,一尘不染。
胸前,玉石吊坠藏在衣服内,火羽灵体飞出,看着自家老爹,不免唏嘘。
“爹,感觉看到了年轻时的你啊,真帅!”
“呵呵,你爹当初,也是沙场上的常青树啊。”
和火羽死了仍能保持乐观的这种调皮相比,火望就要稳重太多了。他认真整理火燎远的身上服饰,笑着摇头,突然好奇地问了一句:“爹,你是怎么就能确定,今天陛下一定会叫你上朝的?”
火燎远身形一顿,脸上的笑容缓慢消失,“因为我们的陛下,终归是一直在挂念着我们的。”
火桥挠了挠头,“这不是好事么?”
“呵呵,”火燎远看向自己这个最没城府的女儿,忽然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咚咚咚
没过多久,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火靖闻起身开门,发现来的是太监总管阿乐,连忙低头。
阿乐朝门内瞄去,视线没有在府中寒酸的布置上停留,一眼就看住了貌似早已等候多时的火燎远。
“哟,衣服都穿好了啊。”阿乐满脸谐谑的神态,“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既然事先已经有了准备,那就麻烦火老将军跟我走一遭吧?”
火燎远放下吃得正香的早点,抬头笑着回道:“好啊。”
……
唐堂抬头,头顶的白炽灯泡好像病倒了,流出的灯光呈现出一种沙哑的无力感。熟悉的家中四面徒壁,少了许多充斥着回忆的家具物件,房间骤然变得陌生。
他努力想睁大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有几道瘦骨嶙峋的虚影正在不断重叠,浑身颤抖。
唐堂继续朝眼皮子上使力,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是一位哭泣的妇人,倚靠在满脸悲容的丈夫身旁,泪珠顺着脸颊从下巴不断滚落,湿了一片衣襟和床上的被单。
……爸,妈?
望着这两个十分熟悉亲切的身影,唐堂感到不可思议。他想马上坐起身来朝他们大喊,可是四肢传来的无力感使他心头一空,连张开嘴巴的力量都已经丧失。
我这是回到蓝色星球上了吗?
唐堂的大脑顿时高速运转,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观察起四周的环境。可这股兴奋劲还没过多久,一阵带电波声的恍惚席卷而来。
嗡————
唐堂瞬间双眼发白,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眼前的场景重新变回了巨像国的客栈,而全身的力气也已都恢复正常。他伸手摸向后背,衣服全湿,冒了一身冷汗。
只是一个梦境吗?
唐堂惊魂未定,窗外的光线光鲜亮丽,看来时辰已经不早了。
突然梦到父母和从前的世界,这是潜意识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过去吗?
“枝!”
门外传来盏灯的声音,唐堂双手拍打自己的脸颊,开始迅速地更换着装。“怎么了?”
“没事,起床一起吃早饭吧。”盏灯惬意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