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北野想要回府上通禀。这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路北野面前。
掀开车帷,跳下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子。这女子与路北野年龄相仿,皮肤白皙,盘一圆髻,唇薄眼神清冽。犹如一朵雪莲,圣洁美艳冰冷。
她下了车,“兀”在那里不说话,盯着路北野在看。路北野也在打量她,“哪有人挡在人面前不说话的?”路北野被她弄笑了。
这美丽女子,路北野认得,她是盘古城边,茅山上守护剑冢的剑鸾。
路北野七岁那年,在茅山上见过她一次。那年“百年祭剑”大典,剑鸾着一白纱长裙,披帛红绫,跟随其师符清玉的后面。
她就在人群中看了路北野一眼。路北野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模样,两人一对视。路北野顿觉脸上燥红,慌乱的躲在爹爹身后,手抓紧了一下路辰的衣角,挡侧的半边脸还在偷瞄剑鸾。所谓“一见红颜误终身”,大抵就是形容路北野的感受。
年少时,喜欢的人,隔了多久都还会喜欢。想不到魂牵梦绕的人在这里遇到。这几年不见,剑鸾生的更加清秀,实在是美。
“我叫剑鸾。师傅命我一路护你上君王城,即刻启程。”
路家与茅山的关系自不用说,三山两派以盘古城为圣。主持茅山的道长符清冠,算是路北野的表叔。
路北野脸一红,但是故作男子气概的说道:“我在百年祭剑大典上见过你,我一堂堂男子汉,用不着你保护。况且我路家高手众多,也不劳烦姑娘。”
剑鸾抽剑速度极快,路北野只觉得脸上一凉,剑鸾的剑气已到,斩断路北野一缕青丝。
路北野心中暗叹,“好快的剑。”
这时候剑鸾说道:“遵师门命令,护你到君王城。我比较古板,不想说话。想知道什么,这里有师门的一封信,要我托转与你,见信如晤。”
说罢剑鸾从袖间掏出一个信封。
路北野看了一眼封皮,上面写着符清冠和路辰的署名,嘟囔一句:“这也太匆忙了吧,我又不是不去。”叹了一句,路北野无奈上了马车。
坐定,收神。
路北野拿出信,对了对信封上的火漆印,完好无损。默念一段咒语,只见信封上一段符文一闪而过。这是解密的一个封印。非路家族人不能打开。
此时,剑鸾也上了车,路北野瞪大眼睛,看着她就坐在自己的对面。路北野问道:“你不是护我,怎与我同坐?”
剑鸾没有说话,手上的剑往身前紧了一紧。路北野也就不敢说什么。他实在招架不住这么美的姑娘,就是多说一个字,都感觉无法呼吸。但是他还是镇定了下来,少年的定力和心性,有一种“秀锋”之美。
车内的气氛有些诡异。剑鸾与路北野对面而坐。剑鸾不说话,微闭双目。路北野此时也涨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他不想与剑鸾同坐,就是怕这一路窘迫。若是换个旁人,路北野都敢拿人家膝盖当枕头枕着,一路睡到君王城。现在倒好了,直挺挺坐着,“如临大敌”。
马车夫是路家的佣人,丁小二。此人嗑牙料嘴,但是性子不坏。
路北野展信,上面只有几个字,“君王会武一事关乎天下黎民百姓生死存亡,你此行与剑鸾同行君王城。轻车便衣,不招人耳目。少年仗剑江湖,虎狼法则。凡事多小心。”
路北野读完,只见信化作一团火焰。剑鸾看见路北野的眼睛变成了白色,这是路家特有的功法,“幻境显真”,就是可以把表达的内容以图像的形式呈现,只有读信一人看见。
路北野跟随着一幅幅图像闪现,应接不暇,表情也愈发的凝重。所有之事已读完。最后一幅图像,是路辰的感叹,只说了几个字:“如遇不测,即非天选。”
这几个字像是石头一样,重重的沉在路北野的心上。与剑鸾对坐,久久无言。
出了盘古城,往西翻过一座山,一路往北走便是去往君王城的官路。君王城地处北方燕都。这一路,有两千里地。
路北野此时才想起在盘古城看到那块蝉蛹的玉坠。他从怀里掏出,细细打量。青色古朴,蝉蛹尾部带黄泛青,严格意义上这算是一块黄玉,但细细看上去又似青玉。付钱时,那怪老头说的话更怪,“只取一文钱”。这令路北野不能理解。
玉器首先观形色,色不单薄,不透,不轻,整体型美,为上佳。以白为美,附庸风雅罢了。
这么简单的粗辨,那老头不能不懂,怎么看这都是一块上等的玉坠。“只取一文。”路北野捉摸不透,可惜这一路并不往西去,川蜀国辰文城是玉都,城中央宝石交易鉴定的市场,叫“梭子”,那是玩玉石的“大家”聚集地。
天下就没有辰文城认不得的玉石。至于市场,为什么叫“梭子”,官方无法考证,只有代代的口口相传,和一个名叫“梭子”的传奇玉石有关。
路北野心想,这块玉石应该不会是“梭子”吧?一琢磨又觉得无稽之谈。确实这块玉石并非“梭子”,但是它的传奇随着遇到路北野的那一刻已经展开。此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