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飞燕一直都不知道,这算是他欠了她一命、还是她欠了他。
她只知道从那时起,她的眼里心里就只有他。祯皇后来重用德远侯,并且答应把飞燕公主下嫁狄公子,应该说都是出于飞燕公主的坚持。
她坚持到最后,却换来灭国的报应。后悔不迭间,帐篷外似乎有人影闪动。
飞燕公主警觉问道:“谁?”就有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姑娘自报身份,原来是飞燕公主一手提拔的亲信,奉衣。
她向飞燕公主禀告:“是嘉将军有事。”不说求见公主,却只说有事。因为嘉翎在帐外游走许久,始终鼓不起勇气吵醒飞燕公主。
飞燕公主叫他进来,他终于只能把这句话说出口:“接下去的战,请公主殿下换个指挥官吧。”飞燕公主的心往下沉,脸上却笑得更动人:“将军这是在说什么话呀!除了你,还有谁更适合做这指挥官吗?”
嘉翎支吾道:“末将……好像是病了,怕延误战事。”
飞燕公主问道:“是吗?将军是得了什么病?”嘉翎还没说出来,她却又飞快继续道:“连着打战,将军恐怕确实是累了,快去休息一下罢!若是几天后还恢复不过来,那也只好换人挂帅,到时还盼将军建议几个合适的人选。”
嘉翎将军松了口气,应诺着,辞去了。他一走,飞燕公主就脸色一凛,吩咐下去道:“盯紧了将军!”
连德远侯都会背叛君上,飞燕公主已经不能相信任何人。这些日子里,嘉翎在军事上的地位,虽然无可替代,但是她一点点的学习、锤炼自己的能力,终于把后勤都抓在手里。
只要飞燕公主需要,她可以调动几千名人物,而绝不惊动嘉翎。
她派出去的探子果然很快有回音:嘉翎将军神神秘秘的出了军营!飞燕公主听后倒吸一口冷气。嘉翎将军果然有问题,而且还来得这样快!
她哪里敢怠慢,立刻下令,把一道道令牌连着签署,最快速度把军队的指挥权收回到自己的手里,还有几支靠不住的军队,则用其他队伍盯紧了!
汗珠在她清秀额头上一滴滴地沁出来。尽管早就做过最坏的打算,她也没有把握自己是否真能控制住局势。幸而所有命令都进行得很顺利。
毕竟飞燕公主名义上一直是军队的最高首领,而嘉翎以前没给她设下任何绊子。以至于飞燕公主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如果嘉翎真的有心叛变,会让她这样容易就收回军权吗?
她正狐疑未决的时候,嘉翎就回来了。他穿着平民的黑衣,身边只带了一个护卫而已,一回来就被飞燕公主的亲信拿住、揪到了公主帐前。
他那护卫很识时务,试都没有试着替他主子挡一下。飞燕公主当头喝问道:“嘉翎将军,你是去见了德远那边的人?”。
嘉翎居然很老实的回答:“是的。”飞燕公主双手顿时忍不住微微发抖:“是谁?”嘉翎叹气道:“是狄公子。公主殿下一直感谢末将从帝都把您救出来……”
飞燕公主脸色一时青一时红:“你有功,但也无法抵过今天通敌的罪!”
嘉翎摇头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然而救公主的功劳其实不归属下。那天,属下接到一封无头信,半信半疑去接应而已。是一位蒙面的义士把公主托出来交给属下的。那时公主正昏迷着,义士对属下说,公主应无大碍,叫属下不准向公主提起他的存在。属下心里感激,主动向他许诺说,以后他可以要我办件事,任何事都行,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却只是笑了笑,就走了,风吹起他的衣角,我才发现——”
飞燕公主急问:“发现什么?!”嘉翎显然也心神摇荡,镇静了一下方道:“那下头是崭新的蛟龙靴。我看他的年纪,比德远侯小,其他公子则又太幼小了,因此猜他可能是……狄公子。这些年来属下保护公主在边疆,是职责所在,料想狄公子也不会有意见。然而挥戈复国,属下却只怕狄公子重申前诺。属下怕他提什么要求,让人进退两难。而几天前,狄公子果然送信给我,叫我跟他会面。我独自前往,已经抱了决心,如果诺言无法履行,就一死相谢,总不能帮他来背叛公主。”
飞燕公主尽量让口气冷一点:“可是你现在没有死。他向你提出了什么要求?”嘉翎脸上放光道:“太意外了,他竟然说他愿意加入我们、反对他父亲!”
“什么?”飞燕公主耳边嗡嗡地叫,定定神,“真是信口雌黄!你说这个就想让我相信?”嘉翎答道:“属下有人证。”
飞燕公主追问道:“人证是谁?!”唉!有话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这样跌宕起伏的,她心脏病都要发作的好不好!
嘉翎看向旁边的小兵。飞燕公主也看过去,心已经砰砰跳起来,仿佛比眼睛还早就猜到了真相。仍是圆圆眼睛与悠悠笑意,只是在岁月中染上了无可奈何的伤感。打起招呼时依然露出两颗虎牙:“公主。”他手轻轻伸向飞燕公主,“我把自己交到你的手里,你总该信了?”